>歌谣
39
“船长,咱们真的是今天启程吗?”贝波看了看天上厚厚的阴云。
“是啊。这简直就是,不用航海士来观测,普通人就能感觉到晚上一定雷雨交加。”白雁喝了一口黑啤,手上还拿着一串多汁的德式烤肠。
布兰缇插了一嘴:“喝酒驾驶潜水艇的话算不算酒驾啊。你不是舵手吗。”
“……你也太严格了吧布兰缇。”白雁往罗的方向躲了躲,“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开潜水艇,我比较晚入团啦,在这之前夏奇佩金贝波,加上船长其实都会开——不然他们四个人当初咋出海的。全靠浪推着走吗?”
“哇哦。”她没什么感情地感叹了一句,“以后万一失业了开个那种潜水艇驾驶培训班应该挺挣钱的,这么多技术人才。”
“谁会需要培训潜水艇驾驶啊?海军吗?”罗嘲讽了一句,而后扔了一把枪支过去,“接着。”
布兰缇看也没看,抬手接下。
——卡利科M960A。不是德雷斯罗萨捡的那把保养不善的枪,这把明显养护的很好。这种□□的尺寸,能做到50发,乃至100发的弹容,是以改变常规的供弹方式为前提的。但是,旋转弹筒其结构复杂性,又必然带来故障率问题,这个也是武器设计中的必然代价。
但是……
她看了眼这把枪,它很显然已经经过某个质检员尽职尽责的检验,而且妥善保养过。
“多谢费心,船长。”布兰缇把枪固定到了三点战术枪背带上。
罗点了点头,而后对所有船员说道:“集合。返回舱内,准备出航。”
大家从甲板上往舱内走。
“哇布兰缇,你又是一身黑啊。”伊卡库把甲板上的桶挪进船舱,看着布兰缇的七分袖黑衬衫,黑色工装长裤和黑皮鞋,摇着头实在没忍住吐槽,“你知道你身上的其他颜色全来自你的头发、皮肤和枪吗?怎么连战术背带都是黑的。”
“耐脏。打硬仗一般都是一身血一身泥的,伊卡库。”
“这个背带看起来好像特种兵哦”夏奇等最后进来的克里欧涅就位后,边着手关门边说,“不过好像和电影里常见的那种,背的都不太一样?”
“战场上专职狙击手一般是一把大口径狙击枪,一把自卫近战用枪和一把刀。”布兰缇跟着夏奇往回走,“但我也不是专职的狙击手,主要承担别的战斗职能,所以这套组合我采用的是□□,大口径手枪,和匕首——也就是卡利科、“竞争者”、和□□。”
“船长。”贝波报告,“所有船员已经进入舱内。请问是从海上行进还是潜航行进?”
“目标鬼岛,潜航前进。”
船长特拉法尔加·罗的指令下达以后。红心海贼团的极地潜水号,就仿佛化身为了一个机械工厂。
阀门水流的声音缓缓响起,布兰缇眼花缭乱地看着轮机、通讯、操舵、声呐、航海组各司其职,运转流畅。
“Port five.(左舵5)。”贝波盯着屏幕。
“Port five.(左舵5)。”佩金复诵,而后着手调整角度。在舵轮到相应的舵角后,他再次回复贝波:“Wheel port five.(左舵5)”
“深度调整90。”
“(已)调整深度至90.”
“维持深度。”
“维持深度。”
“角度调整,15度。”
“角度调整15度,完成。”
“哇……好酷。”布兰缇在航行终于步入正轨之后,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时候,由于没有太多指令需要完成。而且大部分操纵者都已经是熟手了,所以白雁很快搭话:“怎么样,来学吧?去让佩金哥以后教你。这样你也可以学着开潜艇了。”
“真的吗!?”布兰缇双眼发亮,转而朝着佩金搓手,谄媚地学着白雁称呼:“佩金哥!拜托了!一定要教我!”
“和之国这档子事儿结束之后吧。”佩金笑了笑,“到时候先从记舵令开始,你就能提前过过嘴瘾了。”
“噢噢噢!好耶。”布兰缇开心地应承下来,然后换了个严肃的面孔立正敬礼,“明白,长官!”
“……”佩金背后一凉,“布兰缇,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敬了一个军礼。”
“我差点以为是个便装中将站在我面前,要被砍死了。”他说。
潜水艇内散发出快活的空气,好像决战在即的重压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冲散。
特拉法尔加·罗坐在指挥位上,也没忍住露出微笑。
“不过话说回来了布兰缇。”夏奇盘腿坐在地上问,“你之前应该很经常坐军舰吧?那时候没觉得开船很酷吗?还是说你只是觉得潜水艇这样比较酷?”
“我之前没有过进操作室。”布兰缇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航行,“因为目的地都是定好的,由水手和指挥员开过去就行了。就算我要临时调整航向,去别的地方,我也只需要和指挥官说,我要去某某岛。他们自己会给我送过去。所以别说开船了,我连船该怎么开都没看过。”
“诶……还真是不折不扣的长官嘛,做海军居然没从水手做起。”
“所以没有其他人的话,我在海上算是寸步难行。”布兰缇挥了挥手,朝背后那个貌美的船长露出笑容:“全靠我们伟大的特拉法尔加·罗船长的收留!不然我都不知道得在哪儿漂着了!”
“哟西~”夏奇高举右手:“那让我们向伟大的特拉法尔加船长致敬!”
“向伟大的特拉法尔加船长致敬!”众人高呼。
她的声音混杂在一种船员的呼声里,听得并不真切。然则毫无杂质的、纯粹的敬慕却透过黑色的眼眸直达他的心底。
也不知谁带起了头,北海的歌谣在船舱内响起。
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模糊的哼鸣,只有曲调而没有歌词。可随着旋律的流动,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变成了松散悠扬的合唱。
【Dein zeit ist da
正是出海的好时候
Mach dich auf mein jung
和我出发吧,我的少年
Denn die segel sind gehisst
船帆已经高悬 .
……
Und vergiss das beten nicht
记得向神明祈祷
Es gibt kein zurück
否则会迷失归途
Wenn der herrgott willSo verschont er dich
若主仁慈,挺过去就会风平浪静】
……
奇妙的感觉顺着脊髓窜上来。
好奇怪。
在奔赴硝烟和血腥的路途上,这些人没有含泪带笑,也不是庄严肃穆。
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歌谣在这群海上男孩的粗犷嗓音里,像清澈的山泉汇入山脚下的倒映着圆月的小池塘。给她本来说不清是沉重还是惶恐的心带来了一点奇异的悸动——不是那种源于爱情的悸动,而是一种似乎要迎接什么未知美好的兴奋。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前面除了狂风暴雨,什么都没有。
明明除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什么都不会有。
就算真的会迎来胜利,那也不可能是无痛的——那可是四皇啊!
……为什么。
他们明明……应该比起自己更没有底气去兴奋才对啊。
眼前的他们,穿着潜水服,各司其职地做着自己的事,虽几乎没有眼神的交流,却默契而快乐地唱着同样的歌。
他们眼里的未来,不是和四皇战斗的血雨腥风吗?
不是断臂残肢,和惊怖与悲伤吗?
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充盈着力量的歌声,好像带着她看到了宽广的某个海滩,凉爽的海风吹进岸边的酒馆。
他们围坐桌前,推杯换盏,相视一笑,畅谈人生。
朗姆酒棕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金边一样的光。
像个邀请一样,他们朝她举起了杯子。
【But wish you last farewell
但愿这是和远方的家乡
And the home far away
最后一次的告别
In der H?llennacht, unter Todesangst,
地狱般的夜晚,充满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