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怀川的手指逐渐染上了凉意,林照雪以为是自己导致的,抬手抓住他的指尖,让他停下来。
只是当人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之时,才猛然发觉楼怀川身上的衣衫早不似初秋那般轻薄,上好的布料层层叠叠地将人包裹起来,抵挡着外界的寒意。
原来已经要入冬了......若是从前,自己也应当收到今年新置办的冬装了吧?
林照雪不自觉低头一看,瞳孔怔了怔,而后又轻笑一声。
她竟不知自己已经穿上了。
“阿照。”
脸颊被楼怀川重新焐热的手掌捧住,她没有抗拒地随着他轻微的力气,任由那张熟悉的面庞闯入自己的视野。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视线相接,林照雪才发现楼怀川眼中按捺着的、浓得快要溢出来的不安。
今天吓到他了,她想。
“......对。”
所以还是暂且不要提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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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知晓那些信息对于林照雪的打击有些大,所以有意让她休息几日。
此后的日子里,甲一没再提起与李康平去找时闻风老巢的事,林照雪偶尔问起,他也只说阎王有东西还未准备好,让她安心等着。
这日,生死簿又有了反应。
“郑思垣?”
这名字,好似有几分眼熟。
林照雪回忆着,手上驾轻就熟地掐诀,按时到达任务地点,与甲一汇合。
眼前的府邸并不大,很容易便找到了郑思垣,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露天的庭院中,支起的藤蔓形成了遮阴的长廊,可惜如今时节不好,显出了一片萧条的景象。
林照雪一见着人才突地想起来,她的确曾经在云裳收集来的、带有画像的京中百官名册中瞧见过此人。
这郑思垣是京中的一个小官,品级不高,在权贵云集的京都里,名字怕是都排不上号。
林照雪默算了下日子,距离休沐应当还有几日,眼下也并非下值的时辰,他怎的待在自己府中?
她正这般想着,便见一仆从打扮的人端着壶酒走进了院子。
他将木质托盘放下,提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双手托杯送到郑思垣面前:“大人。”
只见那郑思垣脸色微变,眉宇间显出几分悲戚来,当他抬手接过酒杯凑到唇边时,满脸的血色顷刻褪下,连唇瓣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这怪异的情景,加之林照雪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到这里是因为什么,很容易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杯毒酒。
自尽吗?可瞧这郑思垣的表情似乎并不想死。
终于他憋着口气,心一横,一举将酒饮下,不过几息便毒发身亡。
林照雪摸不着头脑地上前走流程。
这次倒是挺顺利,将郑思垣的魂魄叫出来后,甲一勾魂索一甩,便缠到了魂魄上。
回地府的时候,林照雪回头看了眼那转身离去,连酒壶酒杯都忘了收的仆从,或是走得太过匆忙,身上的衣服被枯藤勾破了也未曾发觉。
送郑思垣上摆渡船时,林照雪还是耐不住好奇地问他为何要自尽。
从方才便一言不发、面如死灰的郑思垣身形一僵,自嘲般笑了笑:“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待他乘着船远去,林照雪回眸对上甲一略带探究的眼神。
她解释道:“这人是京都的官员,见他莫名其妙地自尽,便想问一下缘由。”
“可他并未将原因告知于你。”
“这样便够了。”林照雪勾唇,“我只需知晓他是否遭人胁迫,是否存有冤情。他既说他是作茧自缚,说明他心中清楚自己做了坏事,如今不过是报应不爽。”
甲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阎王要给我们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林照雪问道。
“应该快了。”
林照雪回到楼府的时候,楼怀川还未曾回来,想与他说说安排楼应鸿面圣一事,也只好作罢。
她脑袋放空地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下仰望,头顶悬吊的、脚下铺陈的皆是灼目的金黄,如掌如扇的叶片在晚秋的阳光的映照下绚烂得好似一串串铜铃,只要风一拂过便会簌簌作响。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