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雪低着头,在榻上坐下,想去将蜡烛点上,又没有力气。
脑袋过度劳累后,留下的便是满身的疲惫,虽然魂体没有这种反应,但精神上却总是提不起劲儿来。
她无精打采地盯着虚空看了良久,然后长长呼了口气,好似这般便能让自己如泰山压顶的心脏暂时舒缓一些。
“阿照今日去了何处?”
林照雪吓得双肩一耸,她没好气地瞪去。
书案的方向骤然亮起一朵灼眼的烛光,逐渐显出楼怀川的面庞。
因为他拿着火折子的手放在胸前,以致于光是从下方打上去的,撞见或凸出、或内陷的五官,便没了办法,只能任由那些被遮挡的部分浸在阴影中,瞧着有些骇人。
好在楼怀川很快便起身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点亮了所有烛台,书房霎时亮如白昼。
他紧挨着林照雪坐下,挂着冰霜的脸上唇角微勾:“我离开前不是同阿照说过,乖乖在府中等我吗?怎的如此不乖,还是偷偷跑出去了。”
因为走之前林照雪的状态,楼怀川整天都心神不宁,幸好他被降了职,手上的许多案子都挪到了旁人头上,所以就想着快些处理完,便能快些回去陪林照雪。
没成想,他到大理寺之后,屁股下的凳子都还没坐热,心头便突兀地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清楚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情绪,那么想来,便是林照雪的了。
楼怀川顿觉不妙,立马放下手中的卷宗,屏气凝神于自己的双目,片刻之后,眼前的黑暗逐渐明亮起来,他透过林照雪的眼睛,看到了太子、云裳还有皇后。
但是......
阿照不在府中,她去了何处?不是说好在府中等他吗?便是找到了云裳的下落,就不能等他回府,二人一起商量后再行动吗?
一个个质问不受控制地从脑中迸出,纷纷为楼怀川的怒气添上一把火。
因为林照雪能缩地成寸,他害怕与她错过,是以自大理寺回来后,他便一直待在书房中等她,同时闭着眼监视那边的一举一动,直到林照雪和云裳谈完,准备回府,他才睁开眼睛。
林照雪都不用去感受身体中与他相应的情绪波动,只瞧楼怀川那危险沉郁的样子,便知他是生气了。
她解释道:“我突然想到云裳可能身在何处,便去找她了。”
林照雪说完,见楼怀川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只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
她无奈地主动把他的头揽到自己颈侧,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像哄孩子般在他后背轻拍了两下。
几乎是被触碰的立时,楼怀川浑身便软了下来。
他紧紧回抱住她,在她颈窝处拱了拱,闷声控诉:“阿照日后去何处都要与我说,虽然我能跟着你额间的阳气找到你,但我还是会不高兴,况且今日你分明答应会乖乖在府中等我的,却在我离开后食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照雪雪白的脖颈上,烘热了她半边耳朵。
她心中腹诽,我可没有答应你,是你自说自话。
嘴上却说着:“今日是我不对,日后......我尽量。”
“不能尽量,是一定要!”
楼怀川猛地抬头,气势却在对上那双沉默的双眸后骤降。
他赌气般将脸微撇向另一边,林照雪也不再惯着,一本正经地说起今日从云裳那得到的讯息。
“如此说来,杜云慈竟算是我们这边的?”
扭捏了半晌的楼怀川还是不忍心生林照雪的气,见她说完了,等着自己回应,便立马哄好了自己,接上林照雪的话题。
没关系,无论阿照去了何处,有没有提前告诉他,只要阿照还知道回来便好,而且男人闹小脾气也该有限度,倘若真惹恼了阿照就不妙了。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但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便不得而知了,这天上可不会当真无缘无故掉个馅饼下来。”
“她也并非毫无所求。”楼怀川摇头,“在青石巷之时,她便要我查清她兄长的死因。”
林照雪不甚赞同:“可她若是为了这个,便更不应该给我们图腾,将我们的注意从红楼馆移走,反而是该让我们依着画像查下去,如此,必然会从衔青的死因下手,她的目的也达成了不是吗?”
“所以她当时说她兄长之事,只是一个把图腾送到我们手上的借口?”
“真正的杜云慈已经死了。”林照雪说着,不免有些伤感。
“阿照有何想法?”楼怀川的指尖滑入她的指缝,缓缓扣住。
“上回去红楼馆,我在厢房的窗外发现了一个我曾经赠予衔青的香囊,在镜台底部也发现了衔青留下的血字,所以他的死必有蹊跷。
我先前不知衔青一事也与蒙面人有牵连,只以为是对方通过丹野查到了红楼馆,而红楼馆中又有衔青与我、与丹野均来往密切,他们怕衔青知道些什么,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人灭口,或是通过杜云慈逼衔青自戕......
如今看来,这其中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