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沈玉枝正混在裴氏女眷中默不出声,此时天空无云一片惨白,无物遮挡的太阳正阴恻恻地挂在裴氏陵园之上。四周新旧交织的白幡正随风微微飘动,陵园正门口摆满了用浓墨书着长长挽联的黑白花圈,放眼而望,一辆辆黑色老爷车正沉默地向墓地缓缓驶来,不多时便排满了一整条肃穆长街。
为首的黑色车门打开,最先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根红木寿纹拐杖,瞧见的人神色一凛,北城最德高望重的长者竟出现在裴鸿祯的葬礼上。与此同时,与裴家交好或有过商业往来的世家们也纷纷到场,燕氏自南城派来的人陆续赶到,而柳老爷由于过度悲伤而病倒不能亲自到场,所以今日只派了代表前来。
“逝者已矣,还望大少与老夫人节哀。”
“人还是要向前看,裴家以后就全要靠大少了。”
在一句句不只是真心假意的节哀声中,北城最有名的白事队从人力车上拿下自己的锄头物件儿,四五个八字旺的小伙子只看了眼棺木的尺寸,便轻车熟路地在圈好的地上挖出一处四四方方的墓穴。这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直到领队掐好了时辰,指挥着四个小伙子将棺木抬起来下葬时,才发现这棺木竟怎么都放不进去。
他忙指挥着人放下棺木再将下去把墓穴再挖大一圈儿,结果这次倒是放下去了,可是黑沉棺木却整个儿歪歪扭扭地斜向一边。挖过这么多墓穴,领队敢保证此时墓穴底部绝对是一片平地,可眼下这副棺木无论怎么摆,都会自动歪向人群一侧。
停在枯枝上的暗褐秃鹫兀然展开将近有半人高的羽翅,它飞至棺木前,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下的木缝瞧。
白事队的人见状,纷纷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明明都是些年轻火力足的小伙子,此时背后却浮满了冷汗,他们自入行后挖过无数墓穴,无论是福寿皆备的喜丧还是凄惨的横死也都见过许多,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诡异的事。
“怎么回事?”有人发现白事队反常的状况,身旁有人闻言观察了阵子,才不确定地回道:“怎么看着像是墓穴里头出了问题。”
“这都搬上搬下两次了还不行,”有懂白事的族老皱着眉,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千万别误了好时辰。”
不仅是看出不对劲的宾客们在窃窃私语,此时白事队已经急得满头冒汗,领队甚至亲自跳下墓穴确定底部平坦无比,他深吸一口气,招呼小伙子们再次抬起棺木。
就在这时,白事队中有一人转过脸,向一直密切关注着此方的竹心微微点头示意。
是时候了。
“老爷!我还有话要禀告老爷!”
尖锐的女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燕如烟推开领队直直扑到棺木上不放手,直接将抬着棺材的小伙子们惊得猛然一抖。
沈玉枝站直身体,冷眼看着燕如烟过于夸张的表演,013飞至半空津津有味地看戏,幽绿光芒扫描过每人脸上那或真或假的表情,小触角兴奋到苍蝇搓手。
好戏开场了。
在场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士,在一瞬间的混乱后很快便镇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由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问过裴老夫人的意见之后,向前一步站出来主持道:“家事以后再议,死者为大,现在先让鸿祯入土为安罢。”
“是,死者为大。”
燕如烟就是在等这句话,她突然笑了笑,用身体拦住领队不让他靠近,素手直指女眷中一人:“若我说老爷两次三番不愿入土,正是因为沈玉枝呢?”
她满意地看着众人微变的神色:“今日我便要让大家看看沈玉枝的真面目。”燕如烟指着沈玉枝的肚子,吊足了胃口才一字一顿地说道:“玉姨娘私通外男....”
沈玉枝闻言,当即便配合地身形微晃,美人表面上柔柔弱弱地半靠在小桃身上泫然欲泣,心中则暗暗翻了个白眼。而燕如烟在看见他的表现后更觉得那是被自己说中了的心虚,她得意洋洋地望着沈玉枝,眼前仿佛已经预想到他被强.制赶出裴家的凄惨模样。
“证据就是他肚子里的野种!”
沈玉枝演得正起劲,听见“野种”二字后白眼翻到一半直接愣住,他活了二十年,怎么不知道自己还能怀孩子。
还在欢快看戏的013也被燕如烟的话惊得吧唧一声落下来,它不可置信地贴到沈玉枝的平坦的小腹上伸出触角到处摸摸探探,沈玉枝被013偷手偷脚地弄的发痒,伸手便把光团从肚子上拽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沈玉枝在脑海中警告小光团:“你这系统还不清楚我能不能怀孕?”
然而其他人看不到013的存在,燕如烟看着沈玉枝下意识“遮掩”住小腹的动作,愈发笃定那腹中孽子的存在,她像得胜归来的孔雀一般高傲地仰起头,一双美目挨个儿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