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一如既往,诸多事都不尽如人意。季秋枫想要看岳离商心魔时不曾看到,此刻不再想看,却偏偏被祁卿送到这里。
锁链一断岳离商便苏醒过来,他漆黑的眸里韵着几丝血色,面色惨白,晃一看有些吓人。
季秋枫瞧见那抹魔印滞了片刻,随即捏出梅朵,伸手便要往岳离商脖子上按。季秋枫动起手来是毫不拖泥带水,可对方亦是眼疾手快。
恰恰将梅朵拍刺进去,手被岳离商制住。
只是轻轻一拉,人就如压胸口的大石覆了上来,岳离商阴森又可怖,看他的眸最是怖人:“…这样的眼神,舅舅恨毒了我是不是?”
也不需要季秋枫回答什么,因为季秋枫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那随便吧,反正他心长得偏,向来都是这样。
妖魔嗜血,岳离商埋首于他颈脖之间,眨眼尖牙刺穿肌肤,甜腻的血液自唇畔滚入,淌过喉咙,喝进肚子里,最是能叫人发疯发狂。
恨他又怎么样,他全杀了,杀了个干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血过多,季秋枫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他听到这个人扭曲的笑声,脑袋仿佛又清晰了几分。
“同样……”岳离商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恨毒了你!我也恨毒了你!!”
心喜一人,所作所为皆为表述爱意。若是恨毒了一个人,必是要侮辱其身,让其跌入万丈深渊,染上淤泥,由此摧其心志,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再世魔祖不曾采纳娶之建议,他就是要让他的好舅舅无名无分,这样折辱摧毁季秋枫的时候,季秋枫才会更加痛苦。
欲起之时,快活之时,定然表现得情动不已,變態又失神的喊:“……舅舅……”
一声较一声放浪,动作亦是如此。但在阿晋不可细致描述,因为脖子之下一定会封,作者会疯,读者也会疯。
故而只瞧脖子之上,他的尖牙狠狠啃咬,吮食血液,侮辱对方的同时也在发泄无边怒火。
不知什么时候,季秋枫好像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舅舅信过我吗?季秋枫回答的是:你也不曾相信我,不是吗?
多年前寻剑的画面在脑中持续了片刻。幽冥池畔,苍南长老步步紧逼,口鼻流血的季秋枫紧握弓身奋力抵挡。
“秋枫,魔灵这样的好东西,为师特意为你留了许久。听话,放下你的仙器……”
季秋枫誓死不肯,咬紧牙关坚持:“…这样的…好东西,师尊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昔日江为寒替他的好师兄苍南长老挡过一剑灵脉受损,此后苍南长老便疯魔得不成样子,其师尊化归天地之后,无数人为苍南长老戕害,最为惨烈的便是他座下弟子,祁卿过后,季秋枫受害最深。
季秋枫亦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舅舅,呜呜呜……”
杀他就杀他,为什么要把阿离叫过来?
“回去!别过来!”季秋枫神色紧张至极,鬼夜哭被他捏得泛着猩红的光。他杀了那个带路的弟子,然为时已晚,岳离商已经被丢到了他面前。
原本要打入季秋枫体内的魔灵忽地换了方向,岳离商成了替罪羔羊,代替他受此戕害。
“踏破铁鞋无觅处,秋枫…为师应当多谢你才是!!”
前时苍南长老说,也不是什么人都适合用这东西,收他为徒是因为恰好适合,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把这东西打在阿离体内?!为什么!!
“……阿离,你莫怕……”喉头咸腥再至,季秋枫忍着咽下。
围在幽冥池畔的这几人,只有江为寒在阻止苍南长老:“师兄,收手吧!”
眼看着便要大功告成,苍南长老怎么肯轻易放弃:“事已至此…怎么可能收得了!”
苍南长老铁了心要拿岳离商的命,季秋枫紧张悲恸之余,暗暗下了杀心。
一枝春对苍南长老没什么效用,怀思被腐蚀不能用,鬼夜哭用起来威力不够……脑袋快要炸开时,季秋枫才想起九章。
九章…他现在唯一能用的只有九章了!
孤注一掷赋予全部灵力,季秋枫猛地刺去。玄尺洞穿苍南长老心肺时,血花喷涌,溅了季秋枫一身。
季秋枫拿命相搏,只换得苍南长老一语诛心:“他是代你受过,秋枫……”
如苍南长老所言,是阿离、是岳离商代替了他,彻骨痛心,苦不堪言。
对不起…对不起阿离……
之前是舅舅太偏执了,对不起啊。
季秋枫凤眸微掀,里间韵着水雾,丝丝血红混着泪从眼角滚落,他抬臂抱住身上这人,抓得很牢,也很紧。
忽而翻身,两人即刻颠倒位置。季秋枫半坐半跪,挡住不知从何而来的利箭。
箭将胸口洞穿,鲜血顺着伤口染湿衣袍,汨汨成河,止不住的淌出。
岳离商抬眸瞧他,怒不可遏:“你…你为什么?!!”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又这样?!从不给自己半分好颜色,却一次又一次的挡刀挡箭?!
“是…是舅舅不好……”季秋枫忍住疼痛,咽下欲要冒出的咸腥:“是舅舅没有做好……”
他嗓音听起来嘶哑至极,像是破碎的古铜铃,再也发不出美妙的声音。
“舅舅!!”
季秋枫忍不住了,鲜血涌出,人也轻飘飘倒下,岳离商接住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这样看着他。
醒过来吧,阿离。
再度掀眸,两人比肩而立,岳离商埋着头,似乎不敢去看季秋枫。季秋枫则淡然得多,瞧他两眼,奈何实在看不到岳离商脖子,便道:“头抬起来。”
仔细瞧看片刻,没看到魔印·心石落地,季秋枫又道:“转过来。”
岳离商再次埋下头,转过身子面对季秋枫。
“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