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嚷嚷着冷或热,季秋枫摁住被子,闷得他浑身汗湿,挣动如蛆。
季秋枫咬牙切齿:“我说了,别乱动!!”
一会儿小声嘀咕,像是在哭,季秋枫隔岸观火,嫌弃片刻便转身掀帘,透气赏景。
岳离商你他娘又怎么了?有完没完!
人间仙境如碧海生,缥缈云雾下银河飞泄三千尺,荡漾碧波万顷望。山水环绕相伴,远远便可看见葱郁挺拔的故人往。
故人往是一棵万年长立的迎客松,它穿云破雾,见世沧桑,见人心惶,见所有浮沉兴衰仍屹立不倒,劲枝疾干迎风望,像是盼望来归,共君长留。
“师尊,我们到了。”玉陵川好似颇为兴奋。
马车一停重莲便主动揽差事,季秋枫巴不得离岳离商远一点,当即首肯:“……你抱吧。”
另两位弟子怔愣一瞬,颇有些不可置信道:“…师…师尊……”
“怎么?”
面对玉梧仙尊的冷眸,两人都不敢实话实说,只得随口胡诌。
“师尊你发带松了……”
“师尊你头发乱了……”
季秋枫:“………”
拾级而上,玉陵川打头阵,欢欣得如久不归家的游子。季秋枫把玩着鹦鹉无甚表情,而重莲抱着岳离商步履稳健,大气都没喘两口。
另两个弟子一路跟着,心思都在重莲岳离商身上。不敢窃窃私语,怕被自家师尊听到。
从前分明不会如此,师尊他老人家尤其在意自己外甥,根本不会让旁人碰一下,今日居然让重莲代劳…
难道师尊真的受伤了?
无凭猜疑在下一秒就被否定——不可能!师尊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受伤!他应当是自有主张!
各自心怀鬼胎而上,未至有穷天便被灵朔长老阻去道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仙尊可算回来了,老朽听闻小岳娃子微恙,不晓得缘何如此……”他一把灰色虬须理的平顺柔滑,直直垂落胸前。
碧海生最和善唠叨的师父非他莫属,除了天尊也就他座下弟子受得了他。季秋枫厌烦聒噪之人,通常只淡然回几句。
“并无大碍,劳长老挂心。”
也不知灵朔长老何以对岳离商如此上心,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在问是否能将小岳娃子送入他门下当个徒弟,季秋枫头也不回,无语道:“等人醒了你问他……”
灵朔长老似是气噗噗的抓了把胡须,转头又与重莲闲谈,问的多是他们在下界的事。
这舅甥俩似唱双簧,每回都踢皮球般叫他问对方,却从未得到一句恳切回答。
应便是应,不应便是不应,如此行径…真是岂有此理!!
但凡他无赖几分,将人扣下再支会一声,便是天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他究竟是要效仿君子三顾之还是要怎的,就是盯着岳离商不放。
“阴阳回风咒嘛……这个不难!”灵朔长老于符咒研习最有心得,他一提起便是长篇大论,很少有人能一字不漏听进去。
好的是他并非光说不做,边讲边示范,常常能引起弟子们的注意。
“只需凝神聚力,天人合一……”指微抬,便有缕缕云雾飘至,而后吹一口气,登时风浪滔天扑云散雾,劲风搅的四周林木沙沙作响,甚至连松针也被卷落几簇。
修到他这个境界已不需要默念咒诀,心念所致便能施出,所显程度,囊括范围皆可随心所欲。
另两位少年早已目瞪口呆。
“奇也怪哉,为何我试了几十遍却使不出来?”
“…长老下回授课时讲这个么?”
一行几人听得尤其认真,灵朔长老见了心中不免甜滋滋:“——自然。”
“太好了!”
闲谈仍在继续,谁都没有注意到阶梯之上那一抹白影突然停了下来。
“你这娃子皮子不错,怕不怕小姑娘给你下痴情咒?”
“弟子一心修习,长老说笑了。”耳尖不争气的烫热起来,重莲只好尴尬笑笑。
到了季秋枫跟前几人才停下,灵朔长老看了看他,不解道:“…仙尊此举何意?”
季秋枫长身而立,弯眉凤眸下薄唇紧抿,蕴出几分薄怒。他一手抬起,掌心掌上,正一脸不悦的对面看着。
“你看我手里,差了什么?”
“……”
差什么?钱财仙器?灵丹妙药?
可怜灵朔长老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理理胡须,更是惑然道:“差了什么?”
师尊手里……
重莲最先反应过来,但还未开口另外两个弟子便异口同声道:“——长老,是、呆瓜啊!!”
刚买来不久的鹦鹉,方才还在季秋枫手里安睡。
被他的风卷走了……
“那个……”灵朔长老撒丫子跑远:“仙尊等着,老朽去去就回!!”
众人:“………”
灵朔长老不愧为碧海生长寿星,古稀之年仍精神矍铄,宝刀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