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皮手套拿手术刀?
姬袅以为他的意思是这个,握着刀的手用力一紧。他只是紧张,但是锋利的手术刀却蓦地下沉,割开了腐烂的皮肉,卡在了骨头里面。
如同在切豆腐。
泛白的皮肉,黄色与血色还有腐臭的水在眨眼之间,交织着迸开。
呕了一下,姬袅匆匆忙忙放好手术刀,在一旁反胃。他实在不想干这种事情,随着恶心的感觉在胃袋里面来回翻涌,姬袅喘了几口气,红着眼角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我……我不太想做这个,休息一会儿吧。”
下意识要求停止后,他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可以随时要求停止的。
他的声音忽然强硬起来:“我不想做这个,宴医生,我不是专业的。”
宴端的资料上有写他是由外科自行转到心理科的医生。罕见,但绝非没有。
像是意识到了地位的颠倒,姬袅下意识想要掌握主控权,他坐在椅子上歇了两口气,仰头向着沉默不语的宴端说:“你是专业的,你来吧。”
“毕竟,父亲他也要求,一切都要做到最完美。”姬袅说,他的语气虽然强硬,但一双盈满了生理性泪水的蓝色眼睛里却充斥着可怜的意味。
宴端没有动。
听到“父亲”两个字,他才冷冷扫了一眼姬袅,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干脆利落地拿起了一把新的手术刀,手起刀落才几个回合,膨胀发白、腐臭难耐的肉就堆满了废物篓。
血糊糊一片。
落到姬袅的眼底,就好像看了一场活灵活现的血浆片。他脸色发白,微微垂着眼睫,本以为就快结束,却听到了骤然响起的切割声。
姬袅浑身发软,几乎以为听见了骨头的嘶鸣,“嘎吱嘎吱——”
他抬眼一看,宴端正拿着一根才将将取下来的腿,细细观察。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浑身已经被黄绿鲜红染湿了衣物,他右手拿着几根医用的钢钉,正在被锯开的腿间对比。
姬袅面色灰白,甚至有些麻木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从震惊-慌乱-恶心中走了几个来回,整个人像是在坐过山车,浑身被吓得瘫软,背部湿了一大片。
他坐在椅子上,连自己的手指都不能控制,在空中发着细细微微的抖。
——冷静。
——深呼吸。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平复了好几个来回,在宴端终于找到合适大小的钢钉,准备把腿钉回去时,姬袅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手指了。
他连牙都在泛酸。
手指上的咬痕似乎在疯狂跳动。
“咚——咚——咚——”
沉闷的锤砸声,一声、又一声地落到耳边。
姬袅终于忍受不住,抓着救命稻草般的文件夹从室内猛地冲了出去!
直到回到室内,他锁上门,背靠着门慢慢坐在地上时,两只手还在发着抖。
中间有人来敲门,声音迷迷蒙蒙像是隔了层雾,姬袅没有在意。
等到室内都黑了一片,窗外浮现出黢黢月光,脑袋里陡然响起一道机械音时,姬袅才有了实感。
苏醒的K-013说:【你好,宿主。】
姬袅愣了一下,“你是K-013?”
“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很快振作起了精神,言语间充满了希冀,“那么结果呢?我已经碰过尸体了,你解析出来什么了吗?”
他在意的是这个。
此时大脑乱乱糟糟堪比毛线团,竟然也还能从中抽出最关键的线条。
K-013:【抱歉,可以参考的数据太少,需要更多的样本数据。】
姬袅怔了怔:“意思是我还得接触更多的尸体?”
【嗯?】K-013解释,【不需要,我要检测解析的是你的手对客体做出的反应,你的手才是主体。只要时间一长,早晚能够解析出更多数据。】
姬袅没吭声,有些蔫蔫的。
见姬袅沉默,K-013话题一转,【最开始给你的资料不全,但已经向你告知风险。】
【你的身份是恐怖作品里的人渣。】
【放在恐怖片里,一般都是那些贪生怕死、多情无情、慷他人之慨、手段卑鄙的配角炮灰,坑害主角、反派或者路人,让其受尽苦楚,体会凄惨。使得善良的人变得丑陋,无辜的人不得好死。】
【前期难度降低,会让你从亲密关系着手。】
【所以按照某一些情感作品来讲,这种定位会被称之为渣攻,有生命危机的风险,但请放心,不会危急宿主的本体。】
提及这个,姬袅稍微来了一点精神,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并“哦”了一声,像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面对喜欢又惊奇的事物,被迅速夺去了注意力。
蔷薇色的唇边飞出两个醉人的梨涡,他忘记了刚刚受到的震撼,不在意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性命,语气略带惊奇与兴奋:“亲密关系?”
“是哪一种亲密关系?爱情?亲情?友情?”
然后他克制住自己,漫不经心地问起那些或将被自己祸害的人,“他们漂亮吗?听不听话?”
K-013沉默,数据投放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个世界比之前预想的发展进度还要靠后,现在已经到了恐怖作品的中期阶段,再过不久就会达到应有的高/潮。
它迟疑了一下:【按照常理来说……这个世界的“他”已经过了听话阶段。】
【而亲密关系……】K-013说,【他是你这个角色单方面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