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努力抬起一只手,缓缓将一只月牙玉簪努力插到云飘飘发髻,“好好戴着。”
云山又抬起另一胳膊,将一枚月牙佩放在云青阳的手上,断断续续地道,“月牙簪、月牙佩,天生一对,青阳,飘飘~爹爹就交给你了。”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云飘飘哭着喊着,求着云青阳,让他不要让爹娘走。
棠梨沟规矩,死于非命之人,不得入家门,儿女即便守灵也须得七日之后,以免把煞气带进村子。所以,云山夫妇连在家中摆灵堂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不~~爹!娘~~把我娘还给我~~”眼睁睁看着爹娘被人抬走,云飘飘恍然惊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奔,却不想再次跌倒在地上,摔痛的腿像是膈到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去看,看到了一个令牌。
云飘飘来不及多想将令牌塞进衣袖,再次起身去抢爹娘,却云青阳拦腰抱住。
“姐姐,让爹娘安心去吧。”云青阳把头埋在云飘飘肩上,清冷的脸上划过泪痕。
阳春三月,崇吾山下棠梨沟,漫山遍野,棠梨花开。云家后院,黑色挽联绕树,春风一过,满院雪白。
云飘飘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乾坤反转,仿佛一梦之间,与爹娘已然阴阳两隔。
棠梨沟人重男轻女,但爹娘宠爱自己胜过弟弟,爹娘说女儿就要娇养,所以打小她就被爹娘和弟弟捧在手心上。
爹娘的宠爱还是那般温热,她似乎听到娘亲在床头哄她入眠时的吟唱,仿佛又看见爹爹将糖果偷偷塞在她的枕下。
她记得爹爹将她驼在肩上去看灯会,她记得母亲将她冰凉的小手塞进自己怀里暖着。
长在山野之中,不比城中贵人,但虽然没有锦衣玉食,爹娘也都尽己所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扯最好的布料给她做衣裳。
别人家姑娘在田间农忙时,她在读书习字,别人家姑娘在家扫地洗衣之时,她在拨弄琴弦。
一切都只要她喜欢。
云飘飘跪在院子里,任云青阳怎么劝说都不肯起身,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那些痛。
一道惊雷闪过,大雨瓢泼而下。云飘飘仰头望天,想到太上老君太极镜前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滥杀无辜,他们为什么要将罪恶的屠刀砍向自己的爹娘。
“爹!娘!飘飘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漆黑的夜空下,云飘飘绝望地喊道,她知道,即便报了仇,爹娘也回不来,那阴阳两隔的恨,恨的她手心发痒,那种痛痒之感在那一刻深深地刻在了她骨髓里。
东厢房内,紫衣男子立于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表情,奶娃娃点着脚尖趴在窗台上,问道,“夫君会为帮她报仇吗?”
紫衣男子冷哼,抬脚踢在奶娃娃屁股上,道,“睡你的觉去。”
奶娃娃噘着嘴,又瞥了眼窗外,哼道,“哼,夫君不如弟弟好。”
窗外,云青阳举着伞跪在云飘飘面前,道,“姐姐,起身吧,爹娘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他们心疼了,是不是就会回来了。”云飘飘这句话让云青阳也泪崩了,两行热泪和着雨水从脸颊划过,砸进泥里。
不知又跪了多久,云飘飘颓然倾倒,云青阳用身子接住她,将她揽进怀里,抱进了屋子。
“漂亮姐姐怎么还不醒?”床榻上,头痛欲裂的云飘飘揉着脑袋还未睁开眼眸,心里正偷偷骂着太上老君诓骗她,却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
她微微睁开双眼,看见那个她从山上救回来的孩子。
“你怎么还在这儿?”云飘飘昏昏沉沉,有气无力道。
突然她想起自己捡起那块令牌,抓着奶娃娃道,“你爹呢?他人呢?”
“漂亮姐姐,你抓的我很疼。”奶娃娃噘着嘴道。
云飘飘松了松手,又急切地问,“你爹呢?”
“我爹在……”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高大身影逆光而入,遮住了云飘飘的视线,看不清面目,却听见声音低沉,入耳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