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谌歲打来电话问没走河宁高速那条道吧,那一节儿出了事故。
“没,下高速了。”
秦倜翻着手机的新闻,报道中说:西州市的临川至扶亭路段突发交通事故,七辆车连撞。事故已造成七名人员死亡,十余人受伤。
从图片中看到那辆在隧道内超过她的蓝色半挂侧翻着时,她这才明白自己刚刚从怎样的险境之中回魂。
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一涔涔汗。却仍淡淡道:“派人来吧,我开不了车了。”
赵澜争自她手中接过电话,对谌歲道:“让朱亮来接。”
挂断了和谌歲的电话后,她透过后视镜和赵澜争对视了一眼。
赵澜争下车,拉开主驾驶的门,手探在她额头上,说:“去后座。”
车子停在浮若镇的酒店门口。
一阵鞭炮在雾气中响起,秦倜看向窗外,小镇不少人都往一个方向聚去。
她降下车窗,听见坐在树下的人说:“含英妈走了,早上三四点钟走的。”
“听说是摔的,她腿脚一直不好,靠着拐杖往东往西的。”
赵澜争拉开车门,递给她张房卡,“3004房,东西拿好先上去。我去买药。”
吃了药一直睡到了傍晚时,秦倜叫上朱亮出了门。
她去了那个今日逝去的老人的灵堂,看见照片上的老人面容慈祥,鬓边银发同她在隧道中慌乱的一瞥一样。
她撑伞下车,见阴雨连绵的路上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孩低垂着头,对这苍黑天倾盆的大雨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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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有人喊:“春知!”
祝春知醒来时那时的雨水好像覆上了她的面一般,手指所触及的地方也水漫漫。
拿了一罐冰凉的啤酒,祝春知站在阳台上看骤雨过后的庭院。
抽完一支烟后,一楼的自动感应灯亮了起来,是齐疆走下了院内的两级台阶,裹着毛毯冲祝春知挥手。
等齐疆走上二楼时,听见祝春知问:“刚刚在做什么?”看她房间的灯还亮着。
“睡不着。”
“然后呢?”
齐疆挠挠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做试卷,她不想在祝春知面前是一个浅陋无知的形象,所以至少有那么一次,她想取得一个不那么丢脸的成绩。
“听窗外雨声。”她得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说法。
“什么时候去学校?”高三已经开学好些天了,还是祝春知给齐疆请的假。
“后天吧。”
“嗯。”
气氛一时沉闷了下来,夜雨坠雾,齐疆纤长的手指在阳台玻璃窗上纵横涂鸦。灯光昏黄,被线条割裂。
二楼的廊灯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忽明忽暗,齐疆在一团闪烁着的昏暗中大着胆子用目光去亲吻祝春知。
那副面容看着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眼圈,眼睛却漆亮有神,眉峰微抬时似在等候着你的问询和贴近。
就好像她会温柔回应你一般。
即使后来齐疆才知道,都是假象,也甘愿陷于这疲惫而温柔的月色中。
“早点睡。”
“嗯,”齐疆攥拳,点头道,“晚安。”
“晚安。”
廊灯熄灭,心灯在亮。
那线条被婆娑树影映照,当中暗含了齐疆爱与珍视的形迹。
第二日齐疆收拾行李前,买来了十几个颜色不一的插座。
见祝春知的眼睛在问着,她细致解释道:“房间里的插座有些老化了,用着费力。放心,买的是和不同楼层的装修的颜色匹配的。”
一楼二楼里里外外换过一遍之后,又从储物间搬上来梯子,顺手将二楼廊间闪烁的灯换新。
修整好这一切,又蹲在地上收拾起各类工具。
祝春知也蹲在旁边,又瞥见齐疆手心的两颗痣,浅褐色的那颗像是木刺扎留进去的。
而另一颗正正好长在命运线上。
“那痣是怎么了?”她早就想问了。
齐疆闻言,摊开手掌。
“这啊,小时候削木棍给奶奶做拐杖,扎进去一小根,取不出来就长里面了。”
“还有一个呢?”祝春知凑得更近了些,盯着她的手掌看。
齐疆微屏住呼吸,揉捏着手心,“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忽然就冒出来了。有点奇怪。”
“嗯。是有点奇怪。”祝春知站起身,忽地转了话题,“离高考还有多少天?”
“一百来天。”
“制定了什么计划进度表吗?”
见齐疆没应,祝春知明了。
转身道:“跟我来。”背着手走在前面。
待齐疆再次从二楼祝春知的房间内走出时,手里多了张A3纸。
是祝春知根据她上学期的成绩和这段时间做的试卷得出来的复习章程。
“好好复习,”祝春知抬手覆在齐疆的后颈上,“嗯?”
齐疆怕自己整个人都将要烧起来了。
这算是在做什么,以美诱人?
一张脸通红着下楼去了,手覆在刚才祝春知接触的位置,那地方好像萦绕了一处不散的馨香,钻进了齐疆的心肺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