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烧到陛下面前却像遇到了水一样,怎么样都没法再进一步,白纨身上的丝线也早被他暗自用灵力包住,此时离火遇上极寒,也只能被包在冰中燃烧,白纨轻轻一动,冰块就带着燃烧的火焰落在了地上,连衣襟都不曾烧着一点。
从却白翁那端烧起的火中突然伸出了一只被红蓝火纹缠缚的手,那只手轻轻一抓就将屋中散落的火焰抓在了手里。
火中出来的那个人有并不像传闻中通体赤羽的朱雀,他有一头雪白的头发,只是在发尾上有着一些他手臂上一样的红蓝二色,他就像是从最旺的火中烧出来的一个人,眼里也是火焰烧到极致时的颜色。
他看起来比却丹还要美,甚至美的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这才是上天入地古往今来唯一一只血脉最纯粹的朱雀。
“好久没用本体样貌见人,若是有冒犯了陛下的地方,还请您多宽恕。”
陛下没有直接答复他,笑着道:“朱雀主一向是好样貌,今日一见,与却丹果然不同。果真是……”
“陛下不如直言您今日的目的,何必感念一个早就回不来的故人?”
却白翁匆匆打断他,笑意里几乎有一些狰狞的意味。
“仙凡有别。”
“是吗?”这么四个字出来,却白翁脸上的戾气完全就是浮到了面上。
他招呼也不打,袖中长剑直冲陛下面门刺来,陛下抬手,轻飘飘地挥开剑锋,随手甩掉了剑上带着的离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却白翁。
一股无形的压力扑头盖脸地打来,完完整整地压在了却白翁身上,却白翁还保持着坐在原地的姿势,但是却是怎么样也动不了了。
陛下勾手招回原本属于却白翁的灵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剑身,灵剑顺着他抚摸不住颤动,陛下屈指一弹,剑身应声而断,剑锋倒插在却白翁面前。
“朕与你,也有别。”陛下的语气与方才他夸奖仙市的好茶时别无二致,神态与他看着那一群远飞的花灵时也没什么分别,他好像无论何时都将一切把握在手,所以才会有这副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神情,所以才会在明知道却白翁已经发现了不对布下了防范的时候依旧有兴致与他品茶。
“朱雀,你冒进了些。”
四方中唯一能被称作“陛下”的人又岂是说说而已?
却白翁阖着眼,脸上是他伪装成却丹时从未露出过的讥讽。
“那您既然已经发现了不对,比如直接在您那名册上将我的名字划去就是了。”
白纨在后面看着却白翁一脸的嘲笑,听着他问道:“您又何必特意大老远地来一趟?简直是……哧……”
看表情也知道却白翁笑出声的这么一会儿心里没想什么好话,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陛下闻言弓下身,手掌略过却白翁的头蜻蜓点水一样地虚虚摸了一下。
“朱雀在犯什么傻?哪里就犯得着要打要杀的了?”
却白翁依旧是讥笑着等着他的后话。
“你若是死了,世上再没有别的朱雀,朕找谁来继承朱雀主的位置?总不能像玄豫一样自己生造一个出来。到时候四圣有两个都是假的,四方不稳,还得朕来收拾,那又何必呢?”
“哦,不如把我处理了,就像当年天上人处理麒麟那样,记忆一消,又是一只崭新的,可以为了蓬莱豁出一切的朱雀。陛下好生大义,可是这样想的不是?”
陛下笑着收回了手,回头看了白纨一眼。
白纨在一旁看了许久,也在用通灵眼看着却白翁的记忆,此时刚好看到了他想要的,又看到了陛下给他使的眼色,心知自己在这里也排不上什么用场,于是自觉地转身离开,去找他在却白翁记忆里看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却白翁的记忆几分真几分假,找一点是一点吧。
见白纨出去了,却白翁斜睨着陛下,有些突然地说道:“世人只知道朱雀一族司管仙界,看着这众仙家不让他们滥用仙法,少有人知道朱雀一族还通着真心。”
陛下从白纨离开的方向移开视线,淡紫色的瞳孔里装的是无欲无求,冷淡得像一座石像。
“您现在把他支开,是怕同样能操纵情绪的白狐主看出来什么,还是怕他看到你不好的一面,怕毁了您在他心中的形象?”
却白翁在笑,而陛下就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良久,陛下蹲下身,放平了视线正看进却白翁眼底:“朕有什么好形象?朕这么不知道朕在四方还有什么好形象了。”
“哧,您心知肚明就不用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了。”却白翁眼底像是有火在烧,一直烧穿了人心,“情和欲相通,您每天看着您养大的白狐主到底在想什么,您心里明白。”
陛下突然笑了起来,依旧是淡然的浅笑,好像他自己早就在心里承认了他自己所有的私心。
“那你呢?你在却丹面前敢这样使坏吗?若不是却丹如今看不到你是什么样子,你敢这样吗?你心里对她若不是有一样的心思,你会守着这诺大的仙市,对外一直伪装成她的样子吗?”
“朱雀,你对外将自己置于死地,一直以却丹的名义活着,总不会认为仅靠这样就能瞒过天道,找到契机,再骗过轮回,让她越过轮回直接活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