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仙人急着回去干什么呀……”
白纨本就算不上什么很热心话多的人,也没有和镖头攀谈的意思,只是答应过要送到尾所以没有离开。
现如今,这个镖头还在跟他攀谈,白纨没瞎,也能明白他狗肚子里装的什么样的牙,完全没有与他多说的意思,于是只简单地回了一声。
“回家。”
镖头闻言愣怔了一下,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年轻人收拾好马具,清点了装备,看着自家头头沉默地回来,预估着对方没成功哄到仙人帮忙,贱兮兮地凑上去找抽。
“头儿,咱不是要找仙人帮忙吗?你咋这样一副表情?没成啊?”
镖头又锤了年轻人一下:“扯你的狗腿!仙人也是有自己的事的!”
年轻人丈八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啥事儿啊?头儿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也劝不动?”
“嗨,我是没提这事,仙人要回家的。”镖头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顺着摸到了脸上长长的刀疤,他将近叹息着含糊地说完了后半句,“老子也想回家,开不了这口去留人家。”
镖头看着眼前的黄沙、骆驼和年轻人,这一切好像又构成了他当年刚刚进入镖队时的样子。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年轻人也会变成他这样不上不下的年龄,然后成为一支镖队的镖头,不再是年轻时这样莽撞的样子,也能独当一面,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镖队和货物的安全。
但,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目前,这些还不需要这个年轻人考虑。
“头儿!”年轻人兴奋地牵来他的马,招呼着镖头出发,“走啦!送完这趟咱们就也可以回家了!”
黄沙默默,它就静静的看着年轻人无知无畏地笑着,看着镖头无可奈何地翻身上马,看着他们向前走去。
另一边,巨野深处,零柒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手上捻着一串菩提子,拨下去一颗又拨上来一颗。
沙硕在空中明明暗暗、起伏不定地自己做着调整。
突然,满天的沙硕疯狂地抖动了起来,卷着滔天的怒意,零柒所在的位置瞬间就成了尘暴的中心,他的白发被狂风吹得散乱,衣襟也被吹散。
菩提手串的线被吹断,菩提子也四下乱飞,被尘暴撕成了粉末,汇入那尘暴中,反而又加大了他的声势。
身下是深渊万丈,见不到底;眼前是沙尘满天,不断地向着他撕咬。
零柒神色不变,任凭那尘暴从他身上肆略而过,简单地伸手理了理衣襟,又重新束了发,再睁眼时,飓风已经停止,癫狂的沙硕也停了下来,悬在空中,巨野深处,除了他以外,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再没有别的生息。
“所以,梦官是坏人吗?”
随着一声轻轻的长叹,沙硕又一次起起伏伏地动了起来,只是动的频率大了一些,好像是因为操作它的人有些心浮气躁的。
“那我知道了。”
巨野深处静静地,但是也没能静一会儿,毕竟此间主人,并不是一个话少的人。
“那你怎么不早说?”
“所以梦官是来骗我的?”
“不,他是刚刚骗了我,并不是特意来骗我的。”
“但是他确实是个坏人。”
“他想杀了我。”
少年的眼中一片寂静,他好像很清楚“被人杀了”是什么含义,又好像一点都不明白,所以对此一点情绪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惋惜。
“可惜了。”
“真的可惜了。”
巨野的大漠上,巨石垒起来的房子共同组成了这个地方最大的市集,也是整个大漠的交易所,更是镖队此行的终点。
黄金被磨成颜料,均匀地涂在这里的墙壁上,玉石被打磨细致,做成了窗户,上好的陶瓷在这里也只能细细地上了釉,给玉石窗户充个窗框儿。
若是只用奢靡来形容此处,恐怕还有一点穷酸。
“对于伊丝扎达,这些都是应该的。”
对于年轻人的羡慕和眼热,镖头只是有些邪气地笑着,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街上的胡人女子被打扮的很漂亮,像最精致的象牙上还挂满了绸缎、宝石、珍珠,还用金银包了起来,看似珍贵无比,可是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不过是商品。
“东西和人我既已送到,便不多留了,告辞。”
白纨说完只是简单地和镖头做了告别,几步的距离就已经出了城,在人群的涌动中消失在了镖队眼前。
才刚出城,还未远离伊丝扎达,白纨就感觉到了自己身周的气流变化,猛地向旁边一侧闪去,好险被变化的气流割下了一缕头发。
“麒麟阁下。”
看着眼前出现的零柒,白纨蹙着眉,淡声问道:“不知阁下在任由我离去之后还匆忙寻来,不知有何贵干?”
零柒愣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一些变动,但他最终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石头样子,再没有一点波澜。
“天上人有令,梦官白纨,欲意毁坏轮回,特命我即刻捉拿。”
“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