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市主…和…大,大公子的…的吩…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市。”
胡慎之的表情愈发阴冷,他突然低头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矮脚鬼忙爬起来,一边跑一边把舌头往嘴里收。他和高个鬼对视了一眼,偷偷摸摸地抹了一下腰间纹的灵符。
他这边的小动作刚结束,胡慎之直起身来,垂下手,金色的细丝在他手上缠绕:“你说,除了先生以外,还有谁的吩咐可以放人?”
两只鬼一步步往后退去说不出话来。
一道猛烈的风突然刮起,风眼之中站着胡审之。他挡在两只看门鬼面前,沉默地看着弟弟,回头示意两只鬼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加快了些步子向弟弟走去。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胡慎之手中的金丝,似乎想说什么,开口前却先是一笑。
“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
胡慎之察觉到哥哥的目光,欲盖弥彰地将手背到身后:“鬼市有点闷,妖市最近似乎出了几折新戏,我去逛逛,免得待在这里……待在这里给你们添堵。”
他说着扁了扁嘴,像小时候一样有不开心的事就偏过头,故意不看和他说话的人。
“好,那就出去玩。”胡审之说着,拉过胡慎之背在身后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他一下,拉着他向裂隙处走去。
他往前虚虚一推,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哨子吹了一下,巨鲸的身形很快出现在裂隙打开的“门”前。胡审之将哨子递给弟弟,拍了拍他的头,又翻了一会儿,找出一块牌子系在他腰上。
“记得早点回家。”胡审之系好了腰牌,直起身来笑着看着胡慎之。
“我今天又闯祸了。”胡慎之捏着哨子低着头闷闷地开口。
“不算大事,下回不要这么任性了。”
胡慎之低声应了一句,又去看那块牌子。那牌子玄玉制成,触手冰凉,上面刻了一个“判”字,周边也用阳阳刻的手法,繁复地雕着铭文和幽兰,背面活灵活现地雕了尊镇守一方颇有几分凶相的玄武。
那字体他是认得的,端正有力,严肃到几近苛刻,是玄豫的字。
“这是判官令。”胡审之笑着补充道,“是先生要给你的。”
他说着拿出一块差不多的牌子,只是他那块令牌背后雕的那尊玄武温和盘踞,没有那副凶气。
“我这块是文令,你那块是武令,持武令者可以任意出入鬼市,”胡审之说着严肃了起来,“武判官要依玄武主的命令不时出去抓一下出逃的恶鬼,很危险,你……”
他还没说完突然被胡慎之一把抱住:“诶!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的。”
胡慎之“哈哈”地笑着,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哥的脖子,大猫似的任由哥哥一下一下地摸他的脑袋。好一会儿,他撒开手,转身向裂隙跑去,放出了笼的兔子都没他活跳。
“欸!”胡审之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出声喊住他,他闻声回头,脸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傻笑,“妖市的玉珍坊出了款新糕点,出去玩记得给我带些回来。”
胡慎之听到他说“玉珍坊”三个字就扭头大步往前走,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嘀咕着:“玉珍坊的糕点哪有那么好吃?我看你是喜欢上人家老板娘,爱屋及乌了……”
说话间他穿过裂隙,登上鲸船离开了。
周围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叹息,水汽逐渐凝实显出了玄豫的样子。
胡审之拱手打礼:“先生,令牌按照你的吩咐给慎之了。他虽然有些调皮,但做事还是值得放心的,您跟着他出来这么久了,回宫吧。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盯着呢。”
玄豫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焦虑得莫名其妙,他想着抬眼看向胡审之,悲伤也来得莫名其妙,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他暗自抽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忙,忙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