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慎之刚要辩解,两人便默契地转过头。陛下收起了阳簿,白纨掐了个诀向北冥递了张贴。
“你们…不怀疑我?这就走了?”胡慎之很古怪地询问道。
白纨露出了一个更古怪的表情,陛下又确认了一眼信息,叹气一样地说道:“朕头一次见自己这么主动把自己往事里卷的,你的上一任要是像你这副模样,在朕手上大概活不过一甲子。也就你这一任,青黄不接的。”
“那你们同时转头盯着我干嘛……”胡慎之小声嘀咕了一句。
陛下摇摇头笑着向前踏了两步,化作一捧浅紫的槿花不见了。
白纨抬手接住一片花瓣,突然感觉一直相伴的人也是不一样的,比如他和陛下,又比如胡慎之和玄先生。
“方才突然看你只是觉得玄先生恐怕是保不住了,怕你知道了心里会难受。”白纨信步向前开了缩地千里,最后一句话音散在了北冥吹来的风里。
“如今看来,你并不会。”
胡慎之听得有些发懵,良久才在那扑了他一头的冷风中跌坐在椅上,低头笑了起来。
层云乌压压的一片,沉沉地压在深黑的大海上。风涛一卷就是一个能压死人的浪。海上的风携裹着细碎的冰粒刮来,仿佛杂着万鬼,恨不得将来人抽筋扒皮,拆吃入腹。
白纨刚从缩地千里中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定错了落点,来错了位置。抬眼望见近海的滩上迎风站着的那个让他安心的人,他才找回了一些真实感,向陛下走去。
上一回来鬼市这边,此处海水泛蓝,云鲲翱翔于天替众鬼挡住叫他们讨厌的阳光。白沙细细碎碎的铺满了近海的滩。海风带着几分凉爽吹来,并不叫人畏惧……
而今不过半载。
陛下转过身来,脸上的浅淡笑意已经尽数敛去,两人对视一眼,陛下苦笑着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海风遥遥传来一阵悠悠的鲸歌,巨鲸由远及近,依稀可见上方站着一个瘦削的影子。
那人到了近前,藏青的袍子滚着银线勾勒的海浪,他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灯色映着他惨白的肤色,眉目冷肃,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正是那位玄先生。
白纨迎了上去,接过了玄先生手中的灯:“上次见先生时,先生气色尚佳,今日怎么……”周身一股死气。
“鬼域催人老。我年龄不小了,算起来,我还要虚长陛下几岁呢。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