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陆和衍便醒了,他的睡眠品质一直都不太好,心里有事或压力大时,就会无止尽的作梦,有好有坏,有长有短,身体得到休息,实际上精神却是极度疲劳。
每次张开眼睛,现实与梦境皆被模糊了界线,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有时虚伪到真实,有时真实到虚伪。
腰上的力道到令人无法喘息,这是楚淮佔有慾的展现,也是他爱人的方式,也是因为这种方式,让陆和衍分清了虚幻和现实。
他尝试将楚淮手扳开,一如预期,楚淮闻丝不动,反而迷迷糊糊的在他脖子上又啃又舔。恍惚之间,陆和衍觉得自己仿若养了只狗。
陆和衍叹了口气,遇到这种时候,只剩一种解决方法。
“学长,能松手吗?”他语气轻柔,带着哄骗。
枕边人的意识尚未回笼,乖乖的松了手,像被下蛊一般。只要有事相求,“学长”这两字一出口,基本上楚淮就不会拒绝。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淮对这两字如此执着,执着到在朦胧睡意中,也能立刻反应。
陆和衍换了衣服,打算去买早餐,酒店当然有提供,但他想去路上晃晃,顺便带去跟塞西尔他们一起吃。
“哥,你要跟我一起出门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楚淮曾经反应过无数次,陆和衍对他的称谓,叫名字显得很生分,他思忖了很久,才决定叫哥,而楚淮似乎也很满意。
“一起。”楚淮立刻起床,又抱着他亲了一会儿,才去换衣服。
先是衬衫,扣上釦子,穿上裤子,系上皮带,行云流水的动作,戴上眼镜就算完成,像是一场优美的表演。陆和衍喜欢看他穿脱衣服的样子,无论怎样都不会腻。
“看够了吗?”楚淮整理着自己的领子,淡淡的看着他,嘴角有微不可察的笑意,跟玫瑰花上的露水一般,不明显,却又增添了一番风味。
这禁慾的样子,让陆和衍心动不已。楚淮戴眼镜是一个人,不戴眼镜是一个人,撒娇是一个人,不笑又是一个人,但他很喜欢,不论是怎么样的他。
他们牵着手走在路上,北星四季如春,永远枝繁叶茂,一如往常的,陆和衍又被路上的景物,迷了眼。
砖红墙,碎石路,麻雀啼。清晨的阳光是均匀的,如醉刚醒,显得柔和。公园里有溪水潺潺,凉亭小桥,茵茵草坪。
“好漂亮。”陆和衍心情很好。空气没有被工业污染的痕迹,反而有种质朴的美感,吸一口,神清气爽:“这里怎么那么干净?”
楚淮捏了捏他的手,认真的回答:“据说北星的政府一直想拆了这里,因为目前的政策是北星全面观光化,他们认为这里是北星的污点。民众称这里为北城,里面的居民很多都是老一辈的,在这里退休过日子,抵死不从政府,一直在阻挠政府计划。”
楚淮说完,看到了路旁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大狗走过,尾巴高高翘起,开心的晃着,看起来蠢萌蠢萌的,颈上戴着项圈,主人却不知所踪。大概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看到这种景象吧。
“要拆掉?”陆和衍心里有些难过,这里的风景和人文非常少见,若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着实有些遗憾。
虽然才来过几次,但他真的爱上了这充满烟火气的社区。
“不会,我不会让这里被拆。”如果你喜欢这里,我就帮你留下来。
早餐店的食物味道飘来,陆和衍被吸引了注意,在这日新月异的社会,高效率--早已成为所有人所追求的东西,餐厅的食物有许多都是丢给机器人烹饪,只需要程序就能完成的事,何必自己做。
而这家店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老板正在蒸小笼包,一笼一笼,蒸气弥漫,楚淮被陆和衍拉了进去,味道很好,陆和衍还外带了几份给塞西尔他们带去。
他们不缓不慢的沿着梧桐树走着,路旁有几盆小盆栽,楼房的阳台也垂下了植物,墙上贴满了传单,被风雨侵蚀已经残破不堪。
微风拂来,不似海岸边的咸腥,而是清爽且宜人。
陆和衍嫌袋子太重,所以由楚淮拿着。
经过了一晚的沉淀,陆和衍还是决定据实相告,下定决心是一回事,要开口又是一回事。
又经过一棵盛开的海棠,按照他给自己的规定,这是第三棵了,树不过三,他刚才决定在经过第三棵海棠树时,跟楚淮据实以告。
陆和衍压下内心的忐忑,深吸了一口气。
“楚淮。”他毅然决然的开口。那一段无法放下的过去,早已困扰他很多天了,他快被搞疯了,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不要忘记,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陆和衍开口时,还是无法控制的有些颤抖:“我曾经杀过人。”
楚淮想听到了什么小事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即使陆和衍的语气很坚定,呼吸却还是乱成了一团。
楚淮意味不明的开口:“所以?”
陆和衍听不出他什么意思,瞥了他一眼:“你愿意听听我的过去吗?但故事有些长。”
他们脚步一致,踩着和缓的步伐,楚淮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语调也与步调逐渐重合,不紧不慢,与楚淮的气质一般,永远给人一种游刃有馀的感觉:“我们路还很长,你可以慢慢讲,我愿意听。”
他们十指交扣在一起,这让陆和衍有了些底气,于是他开口缓缓道出自己的过去,一段带着伤疤的过去。
讲完后,陆和衍有些拿不定楚淮的意思。他没有任何表情,却让陆和衍看出,他现在心情很好。陆和衍紧张到手心都是汗,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楚淮握的死紧。
陆和衍问:“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问完他自己都觉得矫情,于是忍不住将头侧过去,捂住自己的脸。到底什么时候,被孤星人人称畏的疯美人,成了这种矫情的玩意儿。
楚淮停下脚步,与他双目对望,难得正色道:“陆和衍,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情感,你就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也还是我的小陆,我唯一认定的爱人。”
严肃的时候,楚淮那俊美锋利的面庞显得更加冷硬,颇有些油盐不进的味道。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彷彿直直的入侵了他的心底,里面的情感过于复杂,比任何机器人的都还难以理解,陆和衍解读不出来。
而楚淮又继续开口:“小陆,你心里藏了很多东西,藏久了,我也看不到你的心了。”
语气平淡,但一字一句尽皆锋利,刺的陆和衍心在痛,满腔酸涩。楚淮那么爱他,他却一直在权衡得失,畏手畏脚。被罪恶感淹没,自责掩盖了他。
楚淮知道这句话讲得有些重了,但既然都要说开,那不如讲到底,不要一直悬着胳硬人。感情经不起长久的消耗,即使楚淮确定他能一直爱着陆和衍,但陆和衍呢?也许有一天受不了,就走了,光是个假设就令人无法接受。
陆和衍红着眼眶,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于是楚淮心疼的吻了吻他的眼睛。陆和衍踮起脚尖,在楚淮下巴上留下了一吻。
他用最澄澈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很清楚:“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字字皆发自肺腑,绝无虚假。
简单直白,没有任何矫柔做作,这是专属陆和衍的浪漫,与打一架一般,热烈又饱含情义。
楚淮笑道“我也喜欢你,我想将世界所有的美好都给你。”
他们跟小孩子似的,一句一个喜欢,可能在外人眼里十分幼稚,却都乐在其中。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梧桐巷285号,还没有人起牀,整个庭园静悄悄的。
“我去看一下小夏,你先坐着休息吧。”
楚淮不满的将他拉了过来,团进怀里亲了个够,才不舍的放他离开。
一早起来看到这一幕的白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