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时常不见人影,一天都见不到几次面,每次回来也都昏昏欲睡。
陆和衍问过一次,塞西尔瞇着眼,抿嘴一笑,道:“祕密!”
根据线索推断,陆和衍合理怀疑,塞西尔帮自己找了个后妈,只是还没搞定,所以不敢讲。这猜测越想越合理,所以当他后来几天,都看到塞西尔累得跟狗一样时,他只是一脸鄙视,略带深意道:“年纪轻轻喝酒就算了,还纵慾,小心某一天就不行了。”
塞西尔只是满脸复杂的看着他,欲开口讲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陆和衍觉得自己也没讲错,塞西尔大概也就大他个三十岁,在这个人均年龄可以达两百岁的时代,四五十岁真的算是小年轻了。更何况喝酒把肝喝烂之后,还能去换一个,但如果是精尽人亡,总不可能换那个吧。
陆和衍觉得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他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为父亲操碎了心。
塞西尔似乎挣扎着想解释。
陆和衍道:“怎么?我讲错?”
但塞西尔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陆和衍耸肩,毫不在意的去训练了。
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最近都怎么了,白夏像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他身后。训练要黏着他,组装机械也要跟着,在孤儿院睡觉也抱着棉被来跟他睡,甚至跟塞西尔还有费尔南德都混熟了,满口叔叔的叫。
白夏长得很乖,个性也温顺,甜甜一笑就能激起长辈的爱护之心,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好好照顾。于是陆和衍便被严厉吩咐,必须要好好照顾夏白,不要让人欺负他。
陆和衍觉得荒唐,凭什么要照顾这个小萝卜头。
但他在塞西尔拳头的威压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白夏听到他答应了,便双眼发光的蹭了过去,瘦弱的手臂便紧紧的抱了上去。
陆和衍低头,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头黏在他肚皮上,若他有尾巴,现在肯定正兴高采烈的晃着。
其实挺可爱的,他揉了揉白夏的头,这让他更加努力的蹭着陆和衍的衣服,简直要把脸皮磨掉一层。
“蹭够了没?”陆和衍冷着脸,嫌弃的拉住他衣服后领,往后扯,白夏还是不放弃的紧紧抱着,把脸埋入他的衣服,嗅着他的气味。
“不够!”
陆和衍感觉他养了一只狗,怎么扒拉都扒拉不开的那种,一直把爪子缠在他腰上,黏糊糊的,把他蹭了一身汗。
费尔南德和塞西尔在旁边抚掌大笑。塞西尔甚至笑到趴在地上,捧着肚子,艰难开口道:“第一次看到小陆露出那么困扰的表情,小夏太厉害了。”
陆和衍又羞又恼,把白夏往后拉。
白夏有些尴尬的放下手,偷偷的觑了一眼陆和衍,他惊讶的发现,陆和衍总是冷若冰霜的脸,悄悄的漫上了一层红晕。
似漫天大雪之中,落入寒冬中的一瓣红梅。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看什么看!”陆和衍有些恼羞。
塞西尔干巴巴的挤出一句道:“看你好看啊。”
于是他脸更红了。对自己的脸,他一向有自知之明,但从别人口里讲出来,感觉又不一样了。
白夏忍不住嗷了一声,又抱上去,塞西尔从地上趴起来:“欸欸欸!小夏闪边去,这我儿子!”
他说完也抱了上去,将两个少年人都拥在怀中,费尔南德乐站在一旁呵呵的看着他们,被塞西尔大手一拉,抱成了一团。
直到被勒到肋骨发疼,塞西尔才终于放过他们。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相视而笑。
待大家都缓过气后,陆和衍将自己准备被卖出的事讲出口,这么大的事,他不打算瞒。况且现在不讲,错过了,便再也没有机会讲了。
他觉得,院长未来几个月,绝对不会给他踏出孤儿院的机会,因为他是价值不菲的特级商品,出一点差错都会赔上她的命。
原本欢声笑语的空间,瞬间变得凝重,大家都静默不语。陆和衍心里很愧疚,他不想要因为自己的事,毁了大家的好心情。
他低声道:“对不起。”
三人视线朝他望来,异口同声道:“你道什么歉?”
“小陆哥哥,错又不在你!”白夏异常激动,双手拍在桌子上,泫然欲泣的看着他,眼角已经红了一片。
“别…你别哭啊。”陆和衍顿时手足无措,他哪里会哄孩子哭呢。
费尔南德直直看着他:“我可以把你带回奥兰讬大学,你有资格,也有天份,奥兰讬大学一向欢迎有异能的人。”
“不行,我不能走。”
所有人震惊得看着他。
“除非他们跟我一起走。”陆和衍眼神定定地看着费尔南德,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知道这要求很任性,但我不希望我的未来没有他们。”
陆和衍一生中没有什么值得挽留的事,除了这里的所有人,他珍惜和他们的每一段时光,与他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宝物。
没有他们,他将不完整。
陆和衍心想,喜欢的越多,便越是患得患失,果然,爱使人懦弱。
见空气开始染上悲伤时。
费尔南德清了清嗓,示意大家回神,道:“没时间难过了,只剩下三个月。我们必须讨论出计划跟备案,如果猜测的没错,小陆接下来都出不来了,这代表我们的计划必须尽快的拟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这是一场豪赌,赌上自由和生命。彻夜的详谈,无数的改动和脑力激盪,推测和导向,他们摸索着未知,探清了方向。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交易的那天。然而陆和衍心里已有九成的把握,心里也不再忐忑,大不了也就一死了之。但他知道,死老太婆绝对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发生,这可是近期最贵的一笔单子。
要知道,她在陆和衍身上可是花了很多心力,衣服永远都是新的,还会定期体检,美容保养,陆和衍嫌弃的要死,却逃都逃不了,被强制按着做脸部spa,还被丢进保养舱里全身维护。
如果他走了,可说是所有心血付诸流水,赔本不说,还会得罪上头的权贵。那她多年来累积的人脉和信用,也将全线崩塌。
以院长为领头,带了两个黑衣人进孤儿院。
云幕挡住夜色,在依稀的月光下——
计划开始。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撂倒了几个守卫,偷到了身份证明文件,陆和衍成功带着白夏逃到小树林。接下来塞西尔应该将飞梭停在废弃机甲工厂,准备带他们去费尔南德所在的停降点,搭上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的私人航天飞机,离开孤星。
一切都顺利过头了,陆和衍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感觉有人正观察着他们,将他们一步一步引向陷阱。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思考了,只能先按照计划。
陆和衍和白夏的掌心交叠,手上沾满了汗,心脏碰碰跳着,血液沸腾燃烧着。他们迈出脚奔跑,每一步皆与心跳的频率重合。自由第一次离他那么的近,似乎触手可及,不再是水中的倒影。
情绪不断堆叠,临近高峯即将爆炸,兴奋混杂着喜悦,肾上腺素沁入了血管,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自由两字成了最迫切的慾望。
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沉重,大概两到三个人,成年男性,带着粗重的鼻息。
陆和衍不着痕迹的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