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不仅烧伤了我的两只腿,那些东西也葬身火海了……”
“只是暂时的借用,我不会空手回去的。”
舒尔茨依旧坚持道:“抱歉,你无法叫我拿出已经不存在的东西。”
“我不知道祖父承诺了你什么,或达成了什么协议。”希瑟叹出一口气,“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是真的,将我们每次的谈话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休伯特先生也是真的,也许你还做了很多别的事……不,我并不生气,这些都是对我的保护,不是吗?所以即便到现在,我依然信任你。你也应该相信我,没有祖父允许,我不可能私自回来,更不可能顺利进入圣芒戈。”
“你能理解就好。”舒尔茨脸上先是略微尴尬的神情,随后又不确定地看向她,“不过关于你回英国的事,我事先并没有收到消息。”
“当然是为保密起见。如果不是那些笔记,我也不会冒险来见你。舒尔茨医生,你的实验尚未完成,难道甘心这样的结果么?”
这番话似乎说动了她,阴影笼罩着她的面容。希瑟继续说:“把笔记交给我,一切结束后,它会回到你的手中,并且,我会再次为你促成实验。休伯特先生承诺不了这件事,对吗?”
舒尔茨坐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终于,她从被单里伸出手,侧过肩膀指了指床头柜的第二层。
希瑟拉开抽屉,里面装着五彩缤纷、来自不同国家的各色圣诞贺卡和探病卡片,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所说的那张天蓝色、寄信人为A.S的祝福卡片。
一个带着变形后缀的复杂魔咒将这张薄薄的卡片还原成了原本的样子——密密麻麻的文字,每隔两页就贴着颜色怪异的照片,叠加成一本尚未完成、却足够厚重的笔记本,像堆了太多奶油快倒塌的蛋糕。
“真了不起。”希瑟翻动纸页,专注在记录的文字上,“我不想显得不太礼貌,但事实是,付出一只腿的代价是值得的。”
“你说得没错。”舒尔茨掀开被单,整条左腿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右腿的位置空荡荡,由于黑魔法的缘故,不得已从根部截肢。
看见这一幕,即使有心理准备,希瑟也不禁轻喊了一声。然后用并非怜悯,而是友人般关怀的目光注视着她的面庞,鼓舞她继续说下去。
“食死徒袭击阿兹卡班的时候,我看见了火,炽热的、带着复仇般气势的火从远方涌来。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一切努力都被烧尽,那还有什么意义——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有就那样离开,而是选择了回到医疗室。
“一个勇敢的决定,现在,我更理解这本笔记有多么珍贵了。这些图片是什么?”
“脑电图与大脑成像,这些部分是灰质。”舒尔茨的手指放在较暗的部分移动,“这影响着他的情绪、认知、控制力、同理心等等。这些波纹,记录着额叶与颞叶的活动。与正常人相比,他的灰质较少,左颞叶异常,更容易产生暴力攻击的行为。”
“所以,阿兹卡班里的那些人都是疯——你以前说过的"精神病患者"?”希瑟努力回想着那个词。
“不,他们只占人数的20%,其余的囚犯只是有一些或轻或重的心理问题。所以,我将实验重点放在了大脑异常的那些人身上。每天的饮食,每周的谈话,医疗室里总是备着上等的葡萄酒,还有柔软的沙发欢迎他们的来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麻瓜世界的精神药品、魔药,加上小小的创新。如果不是那次袭击,我的临床实验即将进入第三期——”
舒尔茨嘴唇颤抖,声音异常激动起来,似乎实验中断比失去一条腿更令她难以接受。希瑟不得不又施放一次闭耳塞听咒,确保她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只是有心理问题的囚犯,也在实验之内吗?”
“监狱里的食物是统一配发的,他们喜欢我的酒,也很乐意与我聊天。”舒尔茨望着她缓慢地说,“你知道几十年前的麻瓜医生是怎么做的吗?他们会在你的颅骨钻孔,把锥子从眼眶凿入脑内,把你的脑袋搅得七零八碎。希瑟,如果你在暗示我的实验残忍——”
希瑟握住了她的手,语气亲切:“不,舒尔茨医生,我一点也没这么想。只是有些事就说得通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站了起来,临走前想到了什么。
“你有扫描过我的大脑吗?”她像是随口一问。
舒尔茨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其中蕴含着她看不透的意味。
“那重要吗?希瑟,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
看完这段记忆后,斯内普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他最终翻开它,开始阅读,面前的磅蛋糕一口没动。希瑟在他对面,喝着冒着热气的可塔朵配蒙布朗。
此刻,他们正坐在对角巷一家咖啡店的角落。离开医院后,希瑟央告着他一起去吃早餐。
“您的冰箱空荡荡的,等买完东西再做好饭,我都要饿死了。难道您平时喝一杯咖啡就饱了吗?”她恍然大悟,带着钦佩的神情望着他,“您真厉害!”
斯内普觉得她可能饿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
以往的对角巷咖啡店林立,巫师们买完东西,累了饿了或渴了,都会坐下用餐。咖啡馆外色彩鲜艳的遮阳伞下,还能看见食客互相展示购买的东西,希瑟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自从伏地魔回来后,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拥挤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光鲜亮丽的商店门前贴满了食死徒的通缉照,只剩下两三家咖啡店还在冷冷清清地营业。经过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的时候,希瑟看见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据说是食死徒绑架了这家店的店主,她想不通,他们抓一个买冰淇淋的干什么呀?
像承诺的那样,她要把索玛的配方交给斯内普,而配方在她的脑子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斯内普一边读着笔记,一边问她。
希瑟没有停下默写的笔,回答道:“对症下药。对配方进行调整,灵活应对不同的情况,这是您在N.E.W.T.班教过的。”
“看来你是完全相信这些了。”他平静地说,合上笔记看向她,眼神严厉而锐利,“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至少,这本笔记是真的。您不也对这样东西兴趣盎然吗?”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话。笔记本上有不少他熟悉的名字,把每个人的性格行为分类归纳为某种疾病这点暂且存疑,但回忆他们往日表现,的确能对应上大部分症状。如果这些理论完全正确,那么大脑的差异会不会对精神类魔法产生影响?他很好奇。
“好了。”希瑟停下笔,呈上一张长长的纸,“这就是完整的配方——先生,您带够钱了吗?我能去再点一份蛋糕吗?”
斯内普正专注在种类繁多的魔药材料清单上,听见这话,眯起眼瞥了她一眼。
他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休伯特担心他买不起第二个蛋糕的误解。
希瑟又是期待又是可怜兮兮望着他,似乎只要下一秒他说同意,她就开心得会冲他摇尾巴。
但他觉得不能让这个误解就这样下去。
“……可以。”
女孩眼中漾出笑意,飞快地说了声谢谢,起身离开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希瑟还没有回来,斯内普抬起头向前台看去。那里除了一名打哈欠的店员再没有第二人,整个咖啡店也寻觅不到她的身影。
他的心头掠过一丝森冷的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