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面带恍惚地站在门前,“……他们,就这么把我放了?”
时间倒回到之前。
负责看守她的安保木着一张脸,将自己的对讲机杵在崔九跟前。
虚幻的屏幕投射在半空中,眼镜男身处陌生的房间里,他正坐在金属桌后,头也不抬地签着文件。
“17号那边点名要你继续去跟进负责,”罗宋翻开一页报告,“之前的事就是个意外,相信接下来你肯定会更加细心地照顾17号,同样的情况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的,对吧?”
崔九沉默着点头,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那就祝你好运吧。”男人满意地关掉了视频。
……
大门唰地打开,不久前还满地狼藉的室内已经焕然一新,断掉的草木移植再生,重重荻花层叠掩映下,清晰的凫水声从芦苇深处传出。
“进来。”冷漠的电子音在头顶响起。
崔九呼了口气,再次踏上那条石子路。
“你……”17号转过身,愣住,他泡在水里,蛇尾甩了甩,“这是什么?”
他指的是亚欮。
“呿,没见识,”亚欮坐在崔九肩膀上,它扮着鬼脸,小腿晃来荡去,“略略略略略……”
算了,这不重要,17号一爪子将平板砸碎,掏出里面的芯片扔给崔九,他说不了话,指指亚欮,又指指芯片。
“你是让我把这个烧了?”崔九掌心接住抛过来的小金属片,肉眼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圆点,小到几乎看不见。
17号点点头。
她不再多说什么,手心拢起停在左肩处,亚欮跳上去,借着崔九用手搭起来的扶梯来到另一只手前,它吸了口气,下一秒,一大口火焰对着前方喷扫。
虽然这火焰还是很迷你。
不过17号并不怀疑那小小的火焰中所酝酿的能量,毕竟他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他静静看着那方,尾巴在水中摆了摆,17号双手撑着下巴,视线不知怎么落到了亚欮身上,出神了会。
果然,即使是被喻为“永恒”的芯片,在那般恐怖的实力下也难以招架。
那群人一向得意于的,不惧水火枪炮的金刚之作,连灰都没能留下来。
想到这,17号唇角愉悦地勾起。
他随手折下一根茎杆,粗壮的尾巴荡平身前的草地,又将土壤给刨松。
17号将过长的杆子弯折到合适的长度,接着兀自在地上写了起来。
崔九惊奇地绕过来看他写字,啧啧啧个不停,“原来你会写字啊。”
17号翻了个白眼,尾巴嫌弃地将她推远。
“你这字不行啊,第一次写吧?”崔九这人有个十分欠揍的点,别人越是不爱搭理她,她就越是喜欢将其惹得跳脚,看人家如鲠在喉的模样。
“你看你看,”崔九笑眯眯地指着他手里的草杆子,“昨夜无星也无月,你这杆身怎么还无风自动呢。”
17号:“……”
因他确实是头次试着握东西写字,过程难免磕磕绊绊,难度不亚于用鸡爪画符。
就比如现在,他的手正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
17号耳朵尖连着脖颈处一片爆红,唇瓣紧抿,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崔九。
不跟他闹了,崔九注意力渐渐集中在他笔下成形的图案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地上粗略画了个小人,头顶三根毛,鼻梁上挂着的眼镜比脸还大,一根细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到房子的一侧。
杆子在眼镜处点了点,又移动到房子上。
17号观察着崔九的表情,不断重复以上动作。
这,不会是那个眼镜男……吧?
崔九试探问道:“这谁?”
17号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情不愿地又加了几笔,“负责人,罗宋。”
想了想,他换了个地方重新书写。
“你们是外来的”
这句话没有标点,不过看17号笃定的神情,崔九猜这是个肯定句。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17号扔掉手里的杆子,他游上岸,进入远处的小木屋。
不久后抱着个通体漆黑的盒子回来,又从池塘里精心挑选了一朵睡莲,小心翼翼摘下来,他将其放在盒子上一并递给崔九。
“罗宋很久没带我去见136号了,他跟我说136号刚做了基因手术,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处于静养状态。
“罗宋不肯带我去见她,我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可是那里太无聊了,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她看了心情就会好起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崔九接过盒子,是很少见的乌木盒。
盒身六面,花纹诡异繁复,抱着还有点硌手。四方棱角处雕刻有栩栩如生的小蛇,得益于乌木本身的特性,这些黑蛇口衔金珠,神情狰狞,蛇身拱起呈现浑欲挣脱状。蛇口却不是向上,而是向下,看起来像是充作支脚。
崔九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136号……她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