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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开山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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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奇从来没有与自己的母亲有过任何亲密的相处。

寻常人家的孩子出生后大都是在父母、亲长的爱护下长大。即便是刚出月子便要为了生计上街开张的面档老板娘,也不会忘记闲下来时,给背上的娃娃嘴里灌些热面汤,生怕孩子冷着饿着。

可这样温馨的体验曹奇从未感受过,一次都没有,因为从他记事伊始,母亲便一直卧病在床。

每天晌午时分是他母亲短暂的清醒时间,她会在那期间沐浴、用膳、用药,随后再次陷入昏睡。

家中仆从都知道小少爷的愿望,因而每次少夫人醒过来后,都会有专门的女使跑过去告知,于是曹奇便会抱着新得的小玩意——新编的草蚂蚱、街上新买的话本、夫子批红的习字帖等等,兴冲冲地奔向母亲的卧房。

然而几乎每一次,曹奇收获的都只有母亲虚弱且冷漠的面庞。他想不明白,他不过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儿,想要得到母亲的陪伴罢了。

在他十岁那年,卧病多年的母亲在三日水米未尽后,终于撒手人寰。

曹奇站在远处,看着仆从们用白布覆上母亲的身体,忽的瞥见那张永远都那般冰冷的脸此时好似浮现了微乎其微的平静笑意。

曹奇看着棺木缓缓合上,莫名打了个冷战,下意识转头去看父亲,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哀伤或遗憾,那张向来阴沉的脸上竟然是……烦闷,仿佛街头手艺人用了大半辈子的趁手工具忽的坏了那种烦闷。

等他稍微长大一点,曹奉开始让他以长子身份参与村中事务,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频繁听到“上人”、“仙国”、“赐福”之类的词。

曹奇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曹禾村更是一个封闭狭小的村落,从来都没有什么新鲜事,因而他自幼最喜欢待的便是家中的藏书库。然而他翻遍整个书库,都无法找到只言片语能跟父亲和耆老们每日商讨的那些东西相对应。

待到曹奇弱冠之年,父亲不知从哪里带回了一个年轻姑娘,对他说,这位是他的妻子。

曹奇是个读书人,从未见过这般貌美恬静的姑娘,苍白的脸当即红到了耳根。只是那姑娘却一直都是一副缄默寡言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有些呆滞。

大约是年轻姑娘面对夫婿都会这般腼腆吧,曹奇暗暗想到,总之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妻子的。

在他眼中原本妻子不过是沉默羞涩了一些,就连怀上大女儿时也没有多少笑意,但女儿出生时妻子还是十分高兴的,特意给女儿取了小字“小晴”。

她说,希望女儿的人生永远天朗气清,无病无灾。

一日,父亲特意带着曹奇出门往幽河方向去,幽河两岸的山坡不算高,但对曹奇这羸弱的身体而言还是不小的挑战,当他好不容易爬到父亲身侧站定时,已是两股战战,喉头腥甜,汗如雨下。

父亲兴奋地指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大片红艳花田,对曹奇说道:“曹禾村的未来,尽在此处!孩子,你要记住,为了这片花田,曹禾村的一切都可以牺牲,包括你我的性命。”

后来的事情在曹奇的记忆中变得很模糊。那些身穿白衣的“上人”开始频繁出现在曹禾村,与此同时曹奇出门时也能在街上看到不少新面孔,他们的年纪、长相各异,脸上却有着陌生又熟悉的神情。

不久之后,他的妻子变得日渐苍白虚弱,最后开始终日卧病在床,与曹奇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他不愿女儿跟自己一样从小便失去母亲的慈爱,便去哀求父亲,希望对方允准自己去外面请人回来救救妻子。不曾想一向冷漠严厉的父亲竟破天荒地露出了温和笑容,“孩子,你不懂,这些人的血肉正是滋养开山花田的最佳养料,只要有他们,曹禾村便会长盛不衰!”

曹奇惊恐地望向父亲,眼前却莫名浮现了母亲临死前脸上的笑意。

那是解脱的笑。

他被曹奉豢养多年,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死亡送妻子离开这个人间地狱,祖母不知从哪里搞回来的“偏方”甚至完美地帮他完成了掩人耳目。

只是这个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最终还是被两个来历不明的外来人破坏了。

曹奇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捡起碎裂在地的乌木手杖,发了疯般袭向那个陌生的高大青年,下一瞬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地仰天倒地。

他活得这一辈子,还真是个笑话啊,曹奇这般想着,手里拽着那青年的靴帮,嘴里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语。

“毁了那片花田……”

“毁了那片花田!!”

曹阿伯神色癫狂,指着远处那片兀自绽放在寒风中的妖艳花田,高呼道。

谢辰阳回头睨了一眼气喘吁吁,却兴奋地目眦具裂的曹阿伯,又望向身前这一大片在夕阳余晖下摇曳的艳丽花田,若有所思。

方才他为了找闻非,一路从村外摸到了村长府邸,虽说路上见到的村民们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都极为寻常,可他还是发现了其中混入不少左手虎口有月牙形老茧的壮汉——那是常年使用弯刀的北陀军士特有的印记。

按大晟官制行乡里制,像曹禾村这种规模的村庄中至少有三名里长,一名乡正,可谢辰阳这一路过来别说公廨之人,连一个像样点的官差都没见到,仿佛整个曹禾村只有一个真正的权力中心——村长曹奉。

从地理位置来看,这曹禾村应是隶属于寒州管辖地界,可他此前无论是在鱼鳞图册、黄册还是探子们带回的情报中都从未读到过任何关于这个奇怪村落的半分消息,偌大的村落,数百户人口,竟就这么从大晟的版图中成为了一个无影无踪的墨点。

要做到这一点,除去北陀王军多年的苦心积虑和寒州地方官员的里应外合以外,还有一道最为关键也是最难以攻破的防线,如果没有这道防线的主动避让,任何势力都不可能将这么大一个村落隐藏十数年之久。

镇北军。

谢辰阳心中冷笑,不知陛下当初派他来做这个镇北军都督时,是否清楚这其中猫腻?

并非他有意质疑镇北侯的军功和忠心,只是与当年那位一人独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相比,近几年的老侯爷确实有所松懈,除了常规的边境巡视以外几乎不在北境停留,若是有老鼠趁老侯爷不在之时悄然挪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曹阿伯望着谢辰阳一直呆站着一动不动,更是怒上心头,张牙舞爪,形容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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