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些好像全都是曾经到州府报案的失踪者!”
只见阵阵铜铃响声之中,原本安静地跟在白衣人身后的一群药人仿佛如梦初醒,骤然暴躁起来,一个个面容扭曲,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不等朝鲁等人反应过来,竟齐齐向着他们冲上去,抓住人便撕咬起来。
“我去……!这都是什么人啊!”朝鲁骑着马在最前方,自然首当其冲。一个身形纤瘦的年轻姑娘此时像是被强行注入了数十倍于她自身的力气,扑到朝鲁跟前对着他又拉又打,险些将他生生拽下马。
不止朝鲁,在场的衙役们全都狼狈得紧,眼前这群人看着面目狰狞,实则都是身无半点寸劲的平头百姓,衙役官差们对着游鱼舫的白衣人可以痛下杀手,可这些百姓个个看上去都虚弱至极,个别还受了伤,衣袍血迹斑斑,他们生怕一个失手就给弄死了,只得收着劲、东躲西藏,西山上一时间鸡飞狗跳。
朱右等人见衙役们成功被拖住,冷笑一声,转身便施展轻功要逃。
此时数枚闪着寒光的银针急速袭去,几个白衣人顿感后肩一阵剧痛,竟从半空直直摔了下来。朱右的武功远在几人之上,在银针就要碰到他之前袖袍一挥,竟躲过了袭击,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闻非等人不如朝鲁他们熟悉地形,走得稍微慢一些,没想到刚好赶上挡住了几个白衣人的去路。
“嘶……好像没看到主上啊,秦北你看到了么?”王良出手利落,几招便制服了正要反攻过来的白衣人,他伸长了脖子环视,却始终没看到正在寻找的那个身影。
“一路过来都没看到。”秦北则更为狠厉,直接将抓住的两个白衣人的手臂卸了下来,掐着其中一个的下颚厉声问道:“可有见过一个叫苏辰的高大男子?他身在何处,说!”
“什么……什么苏辰,没见过啊……”
闻非顾不得陪他们“审问”,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群暴动的药人所吸引。
山上昏暗,只有衙役们手中的火把勉强照明,闻非只能勉强看清这些药人的状态与阿杨十分类似,只是神色间更多了几分茫然和暴躁,显然是受到某种外力引导而起的狂躁状态。
她立即抽出更多银针,对着药人们的方向投射出去。可闻非手里的针数量有限,要作为暗器攻击人容易,可若想对准这群上蹿下跳的药人的穴位,实在太难。她略略尝试了几次,迅速放弃,掏出一包药粉猛地一撒,可她正站在下风口,力度也不够,仅安抚了离得最近的三五个人。
闻非眉心紧蹙,侧身躲避一个扑过来的老人家时,差点被一旁的树枝划伤,枝叶紧贴着她的脸侧掠过,一阵微苦的气息袭来,竟让她回想起阿然端出来的那碗小米粥。
她霎时间福至心灵,从怀兜里翻翻找找,转身往秦北和王良一人手里塞了一个皱巴巴的药粉包,伸手指向药人乱阵,“先别急着审人,再不制止这群药人,火马上就要烧到咱们身上了。”
秦北看了看手里的药包,犹豫片刻,可不等他开口,身边的王良倒是得了令立刻冲了出去。他盯着自家同僚的背影暗暗啧了一声,也跟了上去。二人身手敏捷,按闻非的要求将药粉直直洒到每个药人的面门上。
须臾之间,原本暴躁至极的一群人竟安静了下来,随后轰然倒地,山头上顿时躺了一片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朝鲁拎着倒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年轻姑娘的后衣领,讪讪地退到一边,转头望向闻非,“你把他们杀了?”
闻非没有搭理他,她快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瘦削的身影,那便是当晚与谢辰阳一同被她拉进房间的小禾。她三两步跨到小禾身侧,用针在几处穴位扎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将虚弱的少女唤醒。
“小禾,醒醒,你可还记得我?”
小禾费力地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眼前的人,没来得及开口,却发现自己竟与一大群陌生人躺在漆黑的山林之间,顿时恐慌万状,对着空气又打又踢。闻非眼疾手快,死死抓住小禾的手腕,一枚银针抵住她的劳宫穴,努力和声道:“别怕,这些都是寒州府的衙役,你已经安全了。”
小禾转头望向不远处身披铠甲的官兵,如梦初醒般泣不成声,“你……你是那晚那位公子……”
闻非道:“对,是我。那晚还有另一位公子,你可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可有见过他?”
小禾抽泣着摇摇头。王良急道:“你也没看见?那我家主上到底去哪了??”
此时一名小卒赶到,“禀报耆长,方才我等去老猎户家看了,不仅他家的儿子和那小丫头不见了,连房子里的东西都没了。”
“什么?怎么今天遇到的全都是能飞天遁地的家伙,都是鬼怪吗?!”朝鲁一嗓子,差点把姗姗来迟、正奋力爬到山头的杨刺史惊得摔滚下山去。
杨浩哲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小卒的话,皱眉道:“白日里我就想说了,你们一直在说的那个聂掌柜究竟是何人?”
闻非道:“杨刺史何意,你身为寒州一城长官,难道没见过游鱼舫的掌柜?”
杨浩哲这才看到躺了一地的人,瞠目结舌,口齿都结巴起来:“当年游鱼舫开业之前,他们的掌柜还特地到州府拜访,登记造册,我自然是见过的,可那分明是一个年轻女子,跟你们说的聂五绝非一人啊。”
众人闻言顿时又惊又疑,闻非却暗道不好。她站起身,两根手指放到唇边,一阵嘹亮的口哨后,一只通体漆黑的木制鹰隼俯冲而来,稳稳落在闻非的肩上。
王良瞪大双眼,“这是……机械鹰隼?竟如此精致,闻大夫,这难道也是你做的?”
闻非未做回答,摸出半片谢辰阳的腰带碎布塞到机械鹰隼的口中,只见它那木制鸟喙一张一合,仿若真是一只活鸟在咀嚼着什么,片刻后发出一声长鸣,长翼伸张,腾空而起。
闻非紧盯着鹰隼的动作,不等众人反应,跟着鸟儿飞掠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浓黑的山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