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顾枫缓缓醒来,脑子里是昨晚断断续续的片段,仅有这些已经让她觉得很无颜。这些片段里,有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和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她耳畔,越发觉得昨夜简直颜面扫地。她闭着眼也觉得眼眶里湿湿的。好半天才压抑下自己心头的伤,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熟悉的金尚公寓,多少次与他缠绵的大床。这里不再属于她,她得赶紧收拾清爽离开。
匆匆给寒袖发了条信息,让她送身衣服过来。顾枫就推开了浴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健美的身材,他刚洗完澡,正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迹。因为没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她以为没人,所以推门就进来了。这样一览无遗实在有些尴尬。可是他的身材真的很好看,让她根本移不开眼睛。水珠顺着腹肌滑入人鱼线,窄而有力的腰,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大大小小的伤疤狰狞中又添了几分粗犷和野性美,每一寸都充满了阳刚之美。腰上那片伤看来已经结痂了。
听见门响,见进了人。肖罗宇的动作本能一滞,还算镇定,顺势将浴巾系在腰际。便也不理她,从容地打理伤口上药,用纱布缠绕。做完这一切,看向女人,她依旧定定瞧着他,他有些不悦道:“顾小姐,看够了吗?”
顾枫猝然惊醒般,却不是害羞,而是失意地转过头去。以前拥有他时,随时都可以大胆地看,怎么没觉得他秀色如此可餐?
这什么意思,眼睛白嫖了一顿,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不仅没有教养,对他也没有基本的尊重。肖罗宇气闷,情知更说不清楚,干脆拉开门出去了。
砰地关门声响在身后。女人机械地褪下皱皱巴巴的裙子,站到蓬头下,水流涤荡过身体时,她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是有多不待见她——她曾是江一帆的妻子,曾与井上靖不清不楚,曾和景天同居怀孕,还在与夏杰拍拖。他说他不喜欢对其他男人生出丁点情愫的女人,他说你哪一点还配让我喜欢。如果说重生后的他是本真,那么前世里的他是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她的“水性杨花”,所以他们感情之路那么坎坷,他说她不够信任他对她的感情,难道他心底信任过她吗?如此说来,他这一世他们确实不该再纠缠。
他两次劫后余生,都因为她,也该还够了她的情谊。所以她不该再对他有任何肖想。他应该去爱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如他最初所愿一般,祝他幸福就好。
可是十四年啊,那么深刻地爱慕他、习惯有他,他强大地可以为她为她的家做一切,无论怎样都把她呵护在他羽翼下。自她遇上他爱上他,她就不再坚强不再理智。现下要从此彻底放下他,于她不啻于挖心吧。我曾因爱你而强大,我就因爱你而卑微。她知道不应该,可是她的爱确低如尘埃。
见顾枫穿着他宽大的浴袍走出浴室,肖罗宇瞬间脑中盘算出若干可能,总不会是天亮了酒还没醒,还在想怎么勾引他?
她瞥见了他的淡淡的鄙夷和戒备,轻语:“昨天那身裙子穿不了了。我已经让家人送衣服过来,应该快到了。不好意思,借用了肖董的衣服,再打扰一会儿。”
温文尔雅,客气疏远,倒让肖罗宇有些不好意思,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考虑不周。”他和缓道。
“谢谢肖董。”她用手握紧领口,俯身致谢。他的浴袍宽大,松松垮垮在她身上,更衬托她身姿婀娜,沐浴后素净的脸没了昨夜的浓妆,更雅致动人,反衬出她天生丽质的美貌神颜。此刻的她神态飘忽清灵,气质疏淡干净,根本与昨晚判若两人,看着竟有些羸弱的美,让人抗拒不了,非常让人有保护欲和占有欲。
肖罗宇的心跳快了几拍。早晨通常是他兴致最好的时候,他就这么轻易被挑起了些许色/心。有意和缓声音道:“我又没做什么,你谢什么?”
尽管我很伤心,可还是要谢的,这么多年,谢谢你给与的爱护。可她牵了牵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纤纤羽睫下明眸暗了暗,复杂的神情全部落入他眼中。“今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在男人面前失态不好。如果遇上不怀好意的,更有危险,知道吗?”他的声音很温和。
可经历了这许多,这话听在顾枫耳朵里,已经变了味道。从前便是这般语重心长,大多基于凡事都有绝对掌控力的男子高高在上的“慈悲”吧。她曾以为都是爱,想想可能不过多半是他自负的责任心而已。作为情人、丈夫、前夫,他够尽责。而他高贵纯洁的爱,她不敢再奢望半分。
“谢谢提醒。”她淡淡地回了句话。
这女人属狐狸的吧,太善变了,刚才还垂涎他的身体,此刻便如此无视,从纠缠不休到彬彬有礼,无缝对接,影后级别的演技啊,这是玩的欲擒故纵?肖罗宇对自己不由有气,她很能拿捏住他的七寸,他也真是不长记性,居然还对她生出情愫,从前都不知被她怎么戏耍和伤害!
他心底燃起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彬彬有礼好,互不侵犯。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他面前可太小儿科了。他冷笑道:“顾小姐受教得真快!很好!”
她没有感激涕零地领受他的关心,也让他生气吗?如果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不也要生气她又觊觎他了吗?不许称呼他的名字,不配他喜欢,他要她自重,她都记住了。他还要她怎么样?她有自尊的,不会在他面前再表现出喜欢或者难过。
“谢谢。”又是淡淡的疏远的两个字。
肖罗宇相当抓狂。顾枫感受得到他在怒气边缘,可她不知所措。
门铃响了。绷着劲儿的顾枫如蒙大赦,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的却是健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