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数年的光阴不会在两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居无定所的游走亦难以目睹同一树花开,如果不是胧拔高一截的身形,两人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昨日敞开心扉的交谈之后,十七仍然雷打不动地例行赖床,以前的虚向来不会对她糟糕的生活习惯有什么不满,更不用说现在的松阳。天色薄亮之后,他没有惊扰身边的人,一个人起身穿衣,出门采买一些食材,在集市中却无意听见了一个让他在意的词——“鬼”。
“鬼”、“怪物”之类最为恶意的形容向来是过去他被迫承受的,对他存在的定义。这意味着人类将他排斥于群体之外、社会之外、甚至人类自身之外,也许他们会留下一点怜悯给同类或者外表可爱的动物,甚至丑陋或残疾的猫狗也有人怜惜,但这份怜悯绝不会施舍给一个怪物。
他们刺穿他、剁碎他、焚烧他,用尽一切残忍的方式杀死他,在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的疼痛中,他从未得到一丝怜悯。
明明是与人类一般的模样,他们在刺穿他身体、剖开他血肉的时候只有无尽的憎恶与恐惧。他一次又一次被杀死,一次又一次长出白骨与血肉,人类便一次比一次更加疯狂、更加残忍。
时至今日,即使上千年的时光流淌而过,每当想起最初不知年月的记忆,仍然能感受到从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器官、每一滴骨髓中浸透出难以忍受的疼痛。
——即使他现在名为松阳。
松阳从回忆的泥沼里醒来,方才的一个片刻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无尽空茫从他的双目中流露而出。面前售菜的大婶擦了擦冷汗,看见恢复神采的碧绿眼眸温柔地弯起,连忙重新堆起满脸笑意,几乎以为刚才的心悸只是一个幻觉。不过在她忘记那个幻觉之前,她是不敢再对着这一个温柔和蔼的青年过分热情了。
不远处两个浪人打扮的黑汉穿着破旧,正靠在在旧巷口闲聊。
“听说了吗,附近那片死人堆那件事?”
“哦,你是说乱葬岗里的那个‘食尸鬼’啊!今天我运尸体的时候还看到了呢,真是吓了我一跳,那血红的眼睛简直和吃尸块的乌鸦一样!看我剥死人衣服还瞪我,那凶恶的眼神简直和野兽一样,嘶,真是想起来就要尿裤子,回头不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天哪老兄!你最近可要小心了,最好用什么洗洗驱驱邪!”
“啧,我怎么那么不走运……撞到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