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叶伯登时老脸一紧,想出言阻拦,却是慢了一步。
李秀娘也从未见识过自家老爷这般声势,一时间被震在原地。
十年前老爷只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无非只是看起来勇武不凡些,哪像如今,魁梧的身躯顶天立地,若是能少说些话,她定是连直视老爷都不敢的。
“秀娘你把鸢儿养得很好,本将军要重重的赏!”
叶伯从书架上捧来一只鎏金珐琅的椴木盒,笑眯眯递过来,“这只是老爷的赏赐,夫人那里还有赏的。”
李秀娘连忙双手接过,道过谢后刚想继续开口,就被关绩打断。
“谢什么,你把鸢儿养得聪明伶俐……”
这句话夸得还算中肯,然而下一句出来,却让李秀娘和叶伯脸色齐齐一变。
“……像个小牛犊一样,能吃能睡,还不乱生病,真是大大的好啊!该是本将军谢你才对!”
叶伯听完,冷汗都冒出来了。
瞧瞧这话,哪里是夸姑娘家的?秀娘听了还不得……
叶伯看了李秀娘一眼,那表情果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立刻熟练地打起圆场,“秀姑你就安心收着吧,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日后是该享享清福了!”
他哪里知道李秀娘在纠结什么,如今,任是受到多少责备,也得把两个孩子先换回来!
“可是老爷……”
可在关绩眼里,她这表情分明写着四个大字:受之有愧!
于是关绩把脸一板,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顷刻间弥散出来,“莫不是嫌我给的少了?”
李秀娘脸色一变,若不是叶伯眼疾手快搀扶着她,差一点便双膝跪地了。
“老爷,奴婢万万不敢!”
“那就好好收着,老叶,你亲自送秀娘回去罢。”
叶伯应了一声是,便半是搀扶,半是催促的带着李秀娘往屋外走,口中絮絮叨叨道:“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最烦磨磨唧唧的人,让你收着就收着,老爷一向待人大方,总是不会亏待咱们这些立过功的……”
李秀娘却惨白着脸,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也罢,二囡如今性命攸关,若是突然换了回来,延误了病情该如何是好。
还是等二丫病情稳定后再做打算!
李秀娘捧着沉甸甸的盒子回到三月居,掀开一瞧,只见里面塞满了金元宝,下面还铺着一张京城住宅和几间铺子的地契,都是那寸土寸金的地段!
李秀娘心情顿时复杂万分,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时候,却听门外响起一道声音,“秀姑,小姐非要等您回来才愿意吃早食呢。”
她才振作了精神道:“我这就来。”
*
吃完早食,元娉婷已经命人备好马车,众人一起去了法光寺。
元倾娉生前信佛,却埋骨与辽北,元娉婷后来便做主给姐姐在这法光寺立了一块长生牌。
法光寺位于京城郊外的青华山上,寺庙很大,香火更是鼎盛。
一千零三十八级台阶全用青石铺就,一眼望去,法光寺像是被埋在了山里。
周围人潮涌动,关月鸢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待在关家护卫的保护圈里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
“今日可是十五,昙銮佛子会来讲经,这些人都是来听佛子讲经以通达自身的。”元娉婷笑着在一旁解释。
原来是昙銮佛子!关月鸢也听村里人提过,上任活佛圆寂前面朝南方,掌心合十,以头叩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南面金光满天,待众人去搜寻,只得一名襁褓里的孩童,眉间一点朱砂印,端的是满面佛像。
便是佛子昙銮。
那年王氏不过是在寺外吸过沉香,听过梵音,便觉得高人一等,以此吹嘘不过半天整个村都晓得了。
元娉婷握着关月鸢的手,一步一台阶的拾阶而上。
法光寺前无贵胄,所有人不得乘坐抬轿上山,需得一步一步自行上山,才能得佛家大同。
再有甚者,一步一叩首,只为求得佛祖庇佑。
元娉婷原以为关月鸢年龄小,可能爬不上这么多级的台阶,哪成想,小小姑娘一路爬上来,那汗珠再不值钱的往下滴落,也没喊过一声累!
李秀娘在一旁瞧着心疼,掏出手绢来细细的给她擦汗,“鸢儿若是累了便歇上一歇,总归是能到的。”
关月鸢却是笑得欢快,“阿娘,这里好玩极了!一点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