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对自己百般耐心细致,是因为把自己当做兄长?王林心绪如潮涌。
恍惚间,身前的倩影移近,额间发带被解下,李慕婉贴的很近,气息绕过眉心,他视线无处安放,只能虚虚落在她轮廓上。
“好了。”李慕婉直起身,端详了他片刻,清朗的面容让人不舍移开眼。
王林若无其事避开她的眼神,烛火笼着两个身影,似近非近,不知为何屋内如此闷热,近乎是燥热,他起身时留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你随意。”
李慕婉望着背影出了西厢房,她独自收拾好了屋子,才稳稳坐在长木桌看书,等了许久,王林也没回来,夜深后留了灯便回了自己屋。
***
王家村入秋后,山林黄绿相间,算着时间她来了也有半年,镇子上又来了一批行商客,王家小院的花凋净,李慕婉移植了几颗菊花在院子里,百花凋落后唯有菊花开,堂屋一家其乐融融交谈着家长里短,李慕婉在村里听了不少趣事,说与王家人听,像极了一家四口。
王林手里雕着木头,王天水正指导着他,“这木雕讲究的就是一个形神兼备,若是你没考上功名,也能有一门手艺谋生,爹娘啊,也就放心了。”
“王叔,我阿兄定然会考上的,婉儿对他有信心。”李慕婉在一旁附和道。
王天水摇摇头说:“你瞧你素日对人家冷脸,婉儿姑娘不与你计较不说,还处处维护你。”
“无碍的王叔,我兄长以前也这样,对婉儿严厉,可我知道他是为着我好,阿兄也是如此。”
“她说得没错,”王林微抬眸,“儿一定能给爹娘挣个功名。”
“好,好好,”周英素慈爱说,“等铁柱考了功名,在京城找个好媳妇,谋个官职,往后也是京城里的人了。”
是啊,考了功名,谋了官职,还能回王家村过这样平凡朴素的生活吗?王林在这一刻竟然难得一见的犹豫了,只是那丝犹疑无人探知。
谈笑声里,被院外一阵脚步声打破,王浩朝着院里喊:“婉儿姑娘,铁柱哥,在家吗?”
“是王浩,王浩来了。”李慕婉看见人走进来。
王浩把屋里的人都叫了个遍,近日他也上山采药,王浩家有意要给他相看姑娘,可王浩不乐意,他心里有自己盘算。
“你不是去镇上了吗?”李慕婉起身,给他搬了矮凳。
王浩接过周英素递来的茶水,“去了,你们可知我从镇上带回什么?”
见他卖着关子,李慕婉很是给面子,问道:“什么?”
王浩定了须臾,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燕州来的信,李慕婉亲启。”
李慕婉呆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过了好一会才恍然,“燕州的回信?”
她迈着步子,脑中一片空白,积攒半年的期待在这时凝成水雾,清澈的眸子里眼眶打转,“我哥哥的回信?”
她接过信,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哥哥的无疑,声音明显听得出哽咽,“是我哥哥的字迹。”李慕婉潸然泪下,旁若无人的哭起来,不断呢喃着:“是我哥哥的字迹。”
沙哑的声音含了很多委屈,拿着信封的手却止不住颤,王家人走过来安抚道。
王天水说:“这是好事啊,等了半年,可算有了回音。”
她点了点头,开心的看着众人,王林站在父母身侧,李慕婉看见自己时,他朝她点了点头。
“阿兄,”李慕婉泪还没止,带着泪情不自禁走向他,扑进怀里,就像眼前的人就是她兄长,“阿兄,我找到我哥哥了……”
王林背脊僵直,不知该作何反应,瞧见三人齐齐看过来,他那半抬的手臂稍推开了她,却状若无事说:“你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来找你的。”
周英素见状解释说:“婉儿这些日子把铁柱当作哥哥看,一定是高兴过头了。”
她是知道的,王浩家中有意相看李慕婉,这事王浩的娘同她提过,可她暂时收留着人,到底也不是她家中长辈,做不得主。
“我今日在镇上码头看见许多行商回来,好些商船上挂的燕州标记,就想着去铺子看看,没成想当真有你的信,这就立马带回来了。”
李慕婉松开王林,手背擦了余泪,“谢谢你,王浩。”
“快看看信中,都说了什么?”王林强装镇定说。
李慕婉这才反应过来,还是看信要紧,只见她专注默读信中内容,时而哭时而笑的,让人跟着紧张。
“婉儿,你兄长说什么?”王浩问。
“我哥说,他处理完燕州的事就来清平镇寻我,快的话两个月,最迟入冬前也会赶过来,”李慕婉把信封贴在心口,“如阿兄所说,因燕州之乱,哥哥他一直没收到先前寄的信,也多番派人去京城寻我音讯无果。”
“他得知是阿兄收留了婉儿,还说要重谢王叔周婶这段日子对婉儿的照顾。”
“既如此,”王浩替她高兴,“你便好好等你兄长来王家村便好。”
李慕婉难以平息心中之喜,还仿若那骤然而来的喜悦是大梦一场,她又反反复复读了几遍,说话方式,字迹,落笔习惯都是兄长无疑,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夜里周英素做了好几个菜,也算庆贺她等到兄长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