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有钱人家常用臂缚来护腕,普通人家只能有绷带将就。
日照渐长的白昼,燥热也跟着来,竹林茂盛青翠,只此青绿。
沿着弯曲的小径往深处去,日光透过密林,形成一道道光束,微风拂过,竹林摇曳,斑驳残影落在二人身上。
李慕婉走在前方,忆起往事,不禁念道:“贞姿不受雪霜侵,直节亭亭易见心。梅兰竹菊四君子中,哥哥最爱此君,阿兄呢?阿兄喜欢哪个?”
“梅,迎寒而开,美艳非俗,媲与霜雪为傲,有坚韧不屈之征;兰,生于空谷幽僻之处,有谦谦君子之称;竹,经冬不凋,潇洒处世,常作高雅之士;菊,艳于百花凋后,独树一帜,不与群芳争艳,有淡然处之象。”王林望着她发髻上那支桃木莲花簪,淡淡说,“各有所长,谈不上独喜哪个。”
李慕婉转过身倒着走,“婉儿觉着,阿兄更像四君子中的疏影。”
王林歪头轻轻挑了挑眉,不知她此话之意,李慕婉紧接着说:“稚子心坚,梅乃四君之首,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不畏艰险,百折不屈,阿兄便是这样的。”
听闻李慕婉的话,王林有些诧异,竟不知自己在她心中能这般好,“过誉了。”
“阿兄不必自谦。”因着她是倒着走的,王林时刻关注着她身后,二人走得慢,李慕婉说了许多,王林听着时不时应一下。
“阿兄,周婶和王叔,可有书信回来?”李慕婉欲要侧身与他并行,不慎脚底踩了个小石险些又扭伤,忽而见她失了重心,王林手臂一捞,将后仰的人搂入臂弯里。
因突如其来的力道,李慕婉身躯不受控制往他身上贴近,额间似轻触到软处,瞬间消散,她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王林只觉唇瓣被一股清风拂过,留下了两人的炽热,只是这种念头一息间便不见了,腰后的手缓缓松开,王林唇齿微开,“当心些,好好走路。”
李慕婉低着头,将两颊的红晕藏起来,她试图缓解氛围,又接着话题道:“对了阿兄,王叔和周婶近日可有书信回来?他们还好吗?”
“嗯,一切都好。”
“那他们可有说何时回来?”李慕婉蹲下身,在小道割下捧野菊,又放入王林的背篓里。
“还要月余吧。”王林说。
见她肩头下垂,声音失落,王林又说:“木雕是精细活,急不来,你若有话要带,下次书信时我叫你。”
“好,”李慕婉这才有了喜色,她指了指前方高枝上的木槿花,“阿兄,能否帮我摘几支?”
王林取下背篓,抬手轻松压下枝头,折下几支递过去,“阿兄长得高,还好你陪我来了,若我一个人定是够不到的。”
“差不多了,”王林拾起背篓,“回吧。”
再晚些林间露雾起来便不好看路了,林荫暗得早,若她一个不慎又伤了,可如何是好。
二人回到小院,李慕婉忙着整理采回来的花草,王林忙在厨房里,先前采摘的药材还有些没有拿去换银钱,就置在廊下的物架上,她想将那些药草规整好,只是架子放得高,她踮起脚也无济于事,只能寻了个矮凳踩上去。
那矮凳子常年暴晒在日光下,已然陈旧,因着天色已晚,她也未曾留意,便直接踩上去,置物架上的药草堆放到最里边,她还得侧身压着一侧才能去够。
只是凳腿已无法承受力量,“咔嚓”一声,凳腿折断,李慕婉惯性后仰,她怎会如此犯冲,接二连三的摔跤。
正以为要跌落下去时,后背一股力量托举而上,王林气息急促,把人抱起又轻轻落下,从厨房出来便见她站在矮凳上摇摇欲坠,欲倒不倒的总会又出事,果不其然。
“阿兄……”李慕婉自知不对,埋首不敢看他。
王林深叹口气,欲言又止,只能摇了摇头,伸手将那些药草码齐,又把矮凳丢到一侧。
李慕婉迈着小步跟上去,余光偷看他,“阿兄……”
“我娘让你我二人互相照顾,如今看来,倒是你比较需要看顾,一不留神总要闯祸。”王林步子迈得大,似乎故意的,语气责怪起来。
李慕婉更是懊悔,自觉无地自容,也不敢再跟,只能定在堂屋门前,倚靠着门框,毫无章法地搓起手指,模样很是委屈,倒像是王林给她欺负了一般。
“在那杵着做什么?”王林望着门框倚着的可怜样,不忍道,“吃饭了。”
李慕婉等了少顷,步入堂屋,寻了张矮凳挨着王林坐,又给他碗里夹了些菜,自己才动筷。
“阿兄,你吃。”
“燕州这几日陆续有行商回来了。”王林顿了顿心道还是要告与她知。
李慕婉闻声略带着急,“那可有我阿兄的信了?”
“燕王与朝廷的这场对峙中,燕王退了步,燕州困局已解,若不出意外,你哥哥收到信,不久应该会有回信传回清平镇的。”
“当真?”李慕婉瞳孔微张,“阿兄,我脚伤已经好了,你明日是不是要去镇上了?”
“是。”
“婉儿想与你同去,”李慕婉思忖,若如王林所说那般,先前是因燕州与朝廷举兵,城内信件送不出来,此时哥哥应是会第一时间送出回信,倘若是信送不进去,那还要再寄到燕州才行,“待吃完饭,我去你屋里写信,可好?”
王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卯时起得来吗?”
“能的。”李慕婉重重点头,而后顿了顿又说,“若起不来,劳烦阿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