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知道,虽父母不说,可错过这一次考试,确实给王家筹备多年的计划打乱,从父亲额见的皱纹瞧见了一闪而过的无奈,长木桌下少年的手暗自握拳,下一次,他一定要考个好功名。
不负爹娘期许。
王天水目光扫过墙角的背篓,背篓上堆满了花,王林察觉父亲的疑惑,解释说:“这是李姑娘采的。”
王天水笑而不语,王林叹息。
晚膳后,周英素念及李慕婉外出一日,没让她帮忙做活,李慕婉也没闲着,将采回的花规整后放入木桶,周英素不知她捣鼓什么,进进出出收拾好厨房又烧了热水。
王林在外奔走一日,与父亲闲聊后入了屋内,西厢房烛火亮起,窗支起半扇,晚风凉凉吹着屋内,烛火摇曳间,少年埋头温书。
亥时小院灯笼悬挂,正堂的烛火已经灭了,二老睡得早,西厢房内王林刚从净房出来,身上挂着中衣,外袍未着,颀长的身影落在山水画的屏风处,屏风已有年头,与简陋的屋子相得益彰,因沐浴后湿了碎发,额间发带取下,此刻他正擦拭着。
门口传来敲门声:“义兄?你睡下了吗?”
李慕婉侧耳专注屋内的声音,待了片刻,王林沉声:“何事?”
隔着门,李慕婉说:“婉儿屋里的烛火灭了,我在厨房没找到火折子,见义兄房里还亮着灯,便来问问这可有火折子。”
王林放下帕巾,李慕婉听见翻找的声音,未过多时,门开了,王林目光审视,冷漠道:“夜深了,李姑娘若无他事,莫要再来打扰。”
李慕婉缓缓结果火折子,点头应下:“多谢义兄。”
东厢房亮起光,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灭,夜风打在院子梅树枝上,灯笼一晃一晃,竹子随风搅动,落叶悄无声息闯入王家院子,堆了薄薄一层。
鸡鸣时,天空露出白,王林一如往常早起到村东头挑水,挑满水回屋温书,李慕婉醒来时,已经渐渐接受了王家村的生活,要融入,要安身立命。
她抻腰赶走身上零星睡意,收拾妆发,将昨日采回来的花里里外外装饰一番,那株油菜花她用竹子做成简易花瓶,盛了水,插上花,放到窗台下。
正堂的几处空出的置架里,原本是要堆放木雕的,王天水说短时间用不上了,李慕婉便将那些空闲处都摆放了花卉,王家没有花瓶,是李慕婉从院中堆放的木枝里找出来的竹筒,让王天水在每个竹筒简单刻了几笔,各式各样的花草图案。
每一个竹筒上插的花样式也不同。
日过屋檐,照满整个院子,王林放下书,前往窗前透气放空,虽勤勉,可也得劳逸结合。
霎时院中景象涌入眸底,院内堆放的木枝清空了,堆叠到厨房后院,前院一张陈旧的案几上摆放了几个竹筒,上面红白相见的野花,与这竹林的盎然春绿增了几分颜色。
就连院墙不知何时多了一排海棠,一整日,屋外是有动静不断,原来是清扫院子,只是家中向来无人会有闲情逸致拈花弄月。无需多想,他便知道是谁的手笔。
村口道路两边有一排的海棠树,半开不开,昨日她便留心了,今日特意问了周英素那海棠树能不能折枝,周英素寻问清楚后便带她去了村口,遇见王浩,王浩对这初来乍到的李慕婉颇有兴致。
殷勤备至地将家里刚进的几株海棠树送到王林家,李慕婉是要推脱,不过几株海棠树并不值钱,村里到处都是,况且两家又是兄弟,王浩父亲与王天水是堂兄弟,周英素就应下了。
正堂内,王天水投入雕刻中,周英素领了些女工活计,无事能打发时间也能补贴家用,李慕婉绣工好,搬了张矮凳在旁帮手,绣了不少花样,与周英素有说有笑。
“王婶,村里人采药是一般是什么时辰上山的呀?”李慕婉手里针线没有停,打听着情况。
“婉儿姑娘问这做什么?”周英素望向她。
“家中祖上习医,婉儿自幼识得些草药,想着借宿期间上山看看找些药材,拿到市集去卖,替家里补贴家用也成。”
周英素说:“谢三婶这几日会上山,她有一个女儿叫花影,也就是今早村口见着那个女孩。”
李慕婉回想,去村口时确实见着一女子与自己年纪相仿,编着麻花辫,娇俏可人。
“她也会去吗?”李慕婉眸子清亮。
“是的,她常跟谢三婶常上山采药,认的草药也全,你若真想去,可以跟着她们一块上山走走,”周英素言语之意是让她跟着玩儿去,并不指望能以此谋生,“你且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家里就我跟孩他爹,铁柱又是男子,你们玩不来,多识得些人也不那么枯燥。”
李慕婉闻言很是暖心,“那就劳烦王婶替婉儿引荐,明日成吗?”
见她急切,周英素点头应着。
王林身影压过正堂,一股书生气绕着春风,踩着灼阳入内,屋内布置的光景让人眼前一亮,那置架上的花艺,这一看就是学过的插花手艺,富贵人家为培养女儿,自小会请花艺师傅教学,除了女工外,插花手艺也一并要学。
王林喊了一声爹娘,三人齐齐望去,他眼角留在李慕婉与母亲那头,视线却是正视着父亲身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