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明明是凶险万分的事情,玉芙却忽然松了口气,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就不可能放弃,更何况,他是因为她,才中了情蛊。
她没有任何犹豫,眼眸缓缓冷静了下来。
“这颗解药,给裴世子。”
“我的夫君,我愿舍心头血,助他平安康健。”
段寻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好像在意料之中。
一旁的叶弥却忍不住瞪圆了眼眸,他是知道裴瑾珩过往的,早在当初他昏迷不醒倒在山谷外,师父救了他,他便在一日日与他相处间,知道了很多事。
他知道,裴瑾珩曾经有一个妻子。
他也知道,他很爱他的妻子。
可是既然很爱,为何最后还是会分开。
裴瑾珩说。
他的妻子爱上了别人,从此后,他孑然一身。
叶弥一直觉得,他的妻子也如师父口中那个抛弃旁人,利用旁人的自私之人一样,可是如今,他好像反应了过来。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相爱的时间变化了。
他没有经历过世间的情爱,只在他人口中,听过几句。
师父经常说起的女子,总是带着极其浓重的恨意。
而裴瑾珩偶尔提起的女子,却是带着眷恋与不舍。
而现在,那个女子却因为另一个男人,以身涉险,叶弥唏嘘,似乎明白了裴瑾珩为何会无奈。
他的心上人,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初冬将临。
裴瑾珩昏迷数日后,终于醒了过来,芜元在一旁守了几日,神色疲惫不已,可是看到世子身子安然无恙,他仍旧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世子,您痊愈了。”
不用日日经受着情蛊的煎熬,也不用提心吊胆,忧心着哪一日闭上眼睛,便再也醒不过来。
裴瑾珩反应却没有那么激动,他垂下眼睫,似乎仔细感受着,直到确定想到那个身影,身体没有丝毫不适时,他才终于确认,自己确实是痊愈了。
“世子,三皇子说了,等您身子彻底好了,就可以回京了,这一次,面对的是一场硬战,请您……”
“她呢?”
倏然,裴瑾珩淡淡开口。
芜元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世子关心的是谁。
“情蛊的解药只有一份,我如今没事,那他们呢?”
裴瑾珩的目光沉沉压了过来,芜元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世子心中在想什么。
可是容姑娘,不,现在应该说是程姑娘了,她与世子,如今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裴瑾珩见他低下头,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极其不安的预感,他连忙下地,外跑都顾不住穿,第一次失了体统,不顾形象的跑去了她所住的院子。
她到底怎么了?
情蛊的解药……
不要那样,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未曾束发,垂下的墨发随意散在身后,路过的小童停下了脚步,仿佛见鬼般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从入谷以来,一直都是温柔冷静的模样,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好似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这样不顾一切也要寻到。
冷风吹来,裴瑾珩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小院靠近。
终于,他来到了长廊下,隔着一扇轩窗,他很容易便看到了,床榻上沉睡着的女子。
才隔了几日,她似乎又瘦了许多。
情蛊的另一种解法,是要以心上血,喂养那只蛊虫,直到彻底将蛊虫从体内逼出。
这过程极其繁琐复杂,最少也要七七四十九日,而取血的过程亦是危险异常,稍不留神,便会直接丧命。
是以若非爱的极深,寻常人,不可能做到如此。
而现在,他的心上人,为了另一个男子,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
霜雪泠泠覆满了他的乌发,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很冷很冷。
冷到他终于意识到了,他永远失去她了。
记忆中,那个唤他瑾郎的你女子,那个会在他外出担忧至极的女子,那个每次见面总是一脸笑意的女子,如今彻底爱上了别人。
她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便是要彻彻底底,与他划清界限。
从此后,她的一切。
都将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