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闭着眼眸,难得享受着片刻安宁。
裴宿洲声音越发轻,感受她睡过去后,他阖上书卷,漆黑的眼眸一片浓稠,而后,缓缓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
他半支撑着身子起来,微微前倾。
他想吻她。
自那日表明心意后,二人再也没有从前那般亲密过,他的身子不允许,然而,她却也是在有意无意的抗拒,裴宿洲不明白她为何不同意,明明她都已经应下了他成亲的请求。
等去了西北,他就要同玉芙成亲。
仅是一想,便觉得十分向往。
等到那时,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此生此世,终身不渝。
倏地,窗外出现了一道熟悉身影,裴宿洲眼眸一沉,忽然从床榻上起身,他的动作轻柔,未吵醒她。
“公子。”洛安恭敬行了一礼。
“这是国公府送来的书信,他们说老夫人病重,想在临行前见你一面。”
裴宿洲神色冷淡,伸手打开了那封信。
看完之后,他并未做出反应。
洛安也不说话,静静立在一旁。
国公府早已今非昔比,自从当年裴将军战死后,便一直在走下坡路,好不容易出现了个世子能挑起大梁,如今,外界都在传,世子已经去了。
裴夫人先是失去丈夫,如今又失去儿子,一夕之间,像是衰老了十多岁。
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
裴宿洲一目十行将那封信看完,是老夫人的亲笔,言辞恳切表达了自己的不由衷与这些年的后悔,最后,希望他与阿芙能回去看看。
他眼中浮着一抹极淡的讽刺。
“不必告诉她,我一人去即可。”
那本就是令她伤心之地,怎么可能让她再踏足。
更何况,他确实有一些账要去算算。
夜幕深沉,国公府门前的小厮懒懒打着哈欠,从世子离开之后,往日耀眼的门楣已经长久无人踏足了,可今日不知为何,上面非要吩咐他在这守着,说是今夜有人会来。
小厮忍不住吐槽,如今这盛京的局势已经明了,七皇子稳坐帝位,他们世子站错了队,如今哪里会有什么人前来。
他正准备找个暖和的地方歇息片刻,不料,长街尽头,忽有一辆马车缓缓驶近。
小厮揉了揉惺忪的眉眼,而后瞠目结舌看着那人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见、见鬼了!
世子回来了?
反应了片刻后,小厮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人不是他们世子,而是他们世子的孪生兄弟。
果真长的一模一样。
“我家公子要见你们老夫人。”洛安冰冷的道。
小厮连忙回应了几声,连忙恭敬进去回禀了,没过多久,方管家便走了出来。
“二公子回来了。”
方管家一脸关切,温声道。
“我与你们裴家,并无关系。”裴宿洲淡淡道。
方管家脸上笑意一僵,旋即热切解释:“二公子还不知道吧,老夫人已经将您的名字记入族谱,您就是国公府的二公子。”
“这边请,老夫人病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不知为何,经常在梦中唤您的名字,您待会见了老夫人,可要注意些。”
“您这话说的可有失偏颇,我家公子做事,最不喜旁人指手画脚,方管家有这个闲心,不如操心一下自己。”洛安反驳。
裴宿洲眉眼极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方管家吃瘪,摸了摸鼻子,也没再喋喋不休了。
到了明安堂,管家做出了一个恭敬的手势,裴宿洲停顿了一瞬,而后抬步踏进了房门。
这里和他先前来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院中的药香更浓了些,裴宿洲神色平淡,倒是院里正在煎药吴嬷嬷一抬头,满脸惊喜。
“二公子来了!”
裴宿洲眼眸转了过去,迟疑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吴嬷嬷匆忙将药倒入碗中,而后恭敬端过来,“老夫人病倒后的这些日子,日日念叨您的名字。”她的视线又向他身后看去,见空无一人,不由疑惑道:“夫人没过来吗?”
“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吴嬷嬷暗暗叹了口气,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初的事情于玉芙来说,总归是不愿面对的过往,换谁都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换人。
思及此,她也没多问了,将药碗递到裴宿洲手心中,语气深重:“二公子进去看看老夫人罢。”
裴宿洲垂眸,平静的接过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