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晕自脖颈慢慢升起。
她连忙往浴桶边靠去,谁知那脚步声只是掠过了此处,并没有停留。
一瞬间,玉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既紧张他掀帘子进来,又失落于他丝毫不停留的离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几日瑾郎待她,并没有从前那样热情。
玉芙匆忙穿好衣后,进去屋子里,并没有瑾郎的身影。
她蹙了蹙眉,刚推开房门。
先前的嬷嬷一脸笑意,“夫人有何吩咐?”
“夫君可是出去了?”玉芙疑惑。
“公子说,您身体寒凉,他去给您寻一些泡澡的中药来,命奴婢在外面候着。”
这样啊。
玉芙心中一暖,转身折回了屋子里去,这间屋子并不如国公府那间奢华,却也是干净典雅,玉芙转身走了一圈,最后在菱镜前坐下。
没过多久,门便被人推开了。
裴宿洲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玉芙担忧的起身,从一旁拿了披风,走上前去,“夫君不该出去的。”
“无碍,你身子如何了?”裴宿洲不在意的拂了拂袖口的折痕,抬眸问道。
“妾身一切都好,让夫君挂念了。”
玉芙看着他手中的药草,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这间别院里想来没有,他这株药草应当是去寺里借来的,他本不欲这样辛苦,只因自己多日前随口一说,他便放在心上。
玉芙又感动又心疼。
别院幽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裴宿洲握着她的手缓缓坐下,“方才我出去时,向寺里的僧人借了一个汤婆子,待会睡觉时,你将它放在脚下。”
玉芙怔住,她未曾料到。
瑾郎竟连她足寒都放在心上。
这样小的事情,连她都没有在意。
手中的汤婆子灌满热水,似乎有千斤之重。
烛火的光影打在眉心,这一刻,她再度因他的举动而落泪。
“夫君,你真好。”
是她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裴宿洲轻轻抚着她的发,眉间若有所思。
同一时刻,七皇子府。
夜色低垂,万千银丝飘落,风呼啸而过,萧随慢慢下了轿辇,随行的人连忙撑起雨伞,一行人缓缓朝里走去。
“殿下,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了,另外,属下查到,三皇子派人去了临安,可要……”侍卫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萧随抬起手,“不用。”
有了裴宿洲,他丝毫不担心有人会抢在他前面动手。
“派人去西北一趟,将慕家的人悄悄接回京城。”
侍卫有些诧异,慕家?不是三年前就已经被圣上抄家流放了吗,此刻去接慕家的人,怕是会暴露他们暗影行踪。
只是,侍卫看到萧随一脸不容置喙的模样,抱拳,恭声应下了。
只怕是和那位慕家小姐有关。
吩咐好后,萧随幽暗的凤眸里闪过一丝漫不经心,随即抬步走向了后院。
室内未曾燃灯,倒是点着熏香,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拂面而来。
萧随刚一推门,便看见妆奁前坐着一位素衣女子,她容色倾城,只着了一件干净的素纱罗裙,却难掩眉间绝色。
此人正是慕家大小姐,昔日名动盛京的慕晚。
三年前,本应随着族人流放西北,却不知因何原由,被七皇子圈养在府中。
整整三年。
脚步声缓缓响起,慕晚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她低垂着眼睫,看起来娇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见到七殿下竟未曾行李,而萧随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并不曾恼怒。
他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萧随缓缓笑起来,“晚晚,我已经答应了你,会尽快接你的家人入京,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对我笑。”
慕晚长睫轻轻抖动,任由他冰冷的指尖在面容上流连。
三年了,若说她对萧随还存在一丝情意,那么这情意被磋磨至此,也就全然无几了。
“殿下,放手吧。”
好听的嗓音缓缓响起,菱镜中的女子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被权势侵染了的男子,轻轻道出:“我倦了。”
萧随一愣,弯腰将她抱起,女子没有任何挣扎,或者说,她曾经挣扎过数次,可最终,却没有改变什么。
“倦了就睡觉,你怎么又轻了,可是府上厨子不好,等明日本殿杀了他们,再换新的一批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至极,可说的却是世间最残忍之话。
慕晚闭了闭眼眸,一瞬间,疲惫至极。
他没有回答她那句恳求放手的话,反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她抱去了床榻。
可是,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已经走上了两条永远不可能同行的路。
慕晚扯了扯唇,温声道:“不是厨子原因,是我没有胃口。”
“定然是他们做的饭菜不好吃,才让你……”
“萧随!”倏地,慕晚沉声道,萧随的声音戛然而止,幽暗的眼眸里闪着危险的锋芒。
“我累了,想早点睡。”慕晚背过身去,两行清泪不自觉流出。
萧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终是,颇有占有欲的将她拉入怀中,他从后面拥着她,难得卸下伪装来,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
二人伴着风声雨声在幽暗的寝室沉沉睡去。
最终,谁也没提起那一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