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穆晓山飞身上马准备走时,被席英用剑柄猛击胸口,翻身就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反应,席英的剑就调了方向,刀尖就悬在他的喉咙上。
本来平海见她年纪小,身体又才恢复,想让她跟在大部队里等着总攻就行,可席英自请与他比试一番。
那场比武席英自然是输了,但是平海发现这女孩的动作和反应都无可挑剔,自己与她相比,胜在了力气和经验,便依了她的心愿,让她做了擒拿穆晓山的刺客。
而穆晓山本来胆子就不大,如今让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便也不想做些无谓的抵抗了,任由几个士兵将自己绑了起来。
临走时他看着席英,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藏着三分敬意。
“他看起来,大不了你几岁,也都是世道害人。不过你刚刚那个动作,真的很快,很厉害。”
平海不会夸人,便只能用最直白的形容词来修饰自己的意思。他刚想拍拍席英的肩,却隔着那层布料感受到了血的温度。
“你受伤了?”
席英摇摇头,同时侧身避开了平海的动作,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手里的剑重新收入鞘中就打算离开。
可她背后,已经绽开了一朵红花。
“不行,你必须包扎,我答应师兄要照顾好你们这几个小孩。”
平海伸手将席英拉住,可是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扯到她的伤口。
“我不是小孩,还有,我不用照顾。那是旧伤,刚刚太用力又渗血罢了,不用太在意。”
两个人都是闷葫芦,现在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算不容易,谁还会计较语气好坏。
席英作势要走,但平海便用手钳住了她的腕子。她挣不脱,只好认命,由着平海叫来了随行军医来给她包扎,而自己和兄弟们站在外围为席英挡着。
陈京观赶到时,席英已经被平海灌下去了一碗汤药,正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擦自己的剑。
“肩膀还好吗?不是让你先训练,平海怎么直接让你上了。”
陈京观一边和席英说话,一边在队伍里找平海的身影。
“您别训平大哥,我自己要去的。我动作快你见识过,做这个正合适。”
席英没有抬头,声音很轻,若不是陈京观仔细听,倒觉得她像是和她自己说话。
“哪儿来的剑?如今,南魏的军队不用剑了,铁匠铺都改打长刀了。”
陈京观朝董辉摆摆手,董辉便了然地走开了,虽然他平日里也教席英些功夫,可席英在整个平远军里只对陈京观一个人亲切。
陈京观等着董辉走后,示意席英自己想坐在她旁边,见女孩没说话,就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来的路上我回了趟家,房子没了,但是里面东西还在。我刨出来的,我父亲以前的佩剑。”
说罢,席英把剑放在膝盖上小心地摩挲。
那剑柄处有几道划痕,但整个剑身被人爱惜得很好,看得出来剑主人以前用得很仔细。
“他惯使剑,我便从小练的都是剑。平大哥想给我配一把刀,但我用不惯,就想着回去碰碰运气。还好,它还在。”
陈京观抿着嘴,看着女孩有些发怔。
“你其实不恨他,更多的,是不甘心。”
这次席英没有逃避,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抚过剑柄上的刻字。
那个字是“甘”,尽管席英用手掩着,陈京观还是看到了。
“大家都说北梁连女子都要上战场,可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北梁的女子都可以上战场。即使是军户家的女儿,也有的选。可南魏,只要是女儿身,就只有到了年龄嫁人的命。”
席英将剑收回剑鞘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系腰,然后接过了陈京观递来的外衣,轻声道了句“谢谢”,准备起身离开,但等她站定,又忍不住开口:“所以我对你的感谢,不只是你救了我的命,更是你给了我选择。”
说罢,席英朝着大部队的方向走去,留下陈京观一个人坐在石头上。
席英的话,是陈京观以前从未想到的。
他厌恶战乱,于是帮助董辉逃离军户的束缚,但是军户对于北梁的女子来说,的确是她们唯一可以为自己谋的一条出路,纵使这出路不算光明,可依旧还有选择的权利。
“这世道于女子,是要难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