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左手按住砚台,右手攥着墨锭,费劲的上下左右推碾,力气倒是使得挺大,可惜墨汁还未晕开,反倒是脸上蹭了不少墨迹,像个小花猫似的。
“你不会磨墨?”他不敢相信,读过书的女子不会磨墨,这可太奇怪了。
柳舟洲垂头丧气,委屈道:“回殿下,微臣不会磨墨,字也写的不好,从来没人教过我。”
联想到她在柳府的地位,谢淮心里了然,“我记得进宫第一日你说,自小和母亲住在乡下庄子里?”
“嗯。”柳舟洲点点头,“乡下没人读书,连个学堂都没有,后来父亲不忍我山间地头的野下去,偶尔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我自己翻着认了一些字,但不会写,墨台更是见都没见过。”
谢淮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从她手中接过墨锭,垂直的在砚台里打圈,并耐心解释:“磨墨要重按轻磨,墨锭垂直慢慢画圈,像这样。最好用左手,这样不妨碍右手写字。”
柳舟洲认真看他的动作,墨汁在他均匀的推动下,渐渐起了亮色,“成了。”她惊喜道。
谢淮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把墨锭递到她面前,“你再试试。”
“嗯。”她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墨锭低头研磨,脸上的几抹墨汁更显她皮肤白的欺霜赛雪。
有人教就是不一样,她迅速掌握了要领,一盒墨很快变得清亮滑润,湿度均匀,她忍不住要炫耀,仰着一张花猫脸,欢快的喊,“殿下你看。”
谢淮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座椅,对她说,“你来坐。”
柳舟洲微怔,疑惑的看着他,他冲她点头,“过来。”
她忐忑的坐到他的椅子上,面前已经铺了一张空白的宣纸,他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紫狼毫递过去,“把今天文萃阁没找到的书名全部写下来,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她颤颤巍巍的接过笔,面露怯色,“写出来倒是没问题,但是我字丑的很。”说到最后,声若蚊呐。
谢淮拎了一本书走到软榻前,斜靠着翻书,“你只管写,反正不是给我看。”
......不看也不用跑那么远吧。
待柳舟洲写完,小福子适时的走进来,收起她写的那张纸,妥善安置好,又眯着眼笑,“柳女史,外面辇车已备好,奴才送您回元宁宫。”
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坐辇车,不能坏了规矩。”
谢淮仍看手里的书,目不斜视,“现在是子夜,宫里宵禁,没有东宫辇车不得在皇城游走。”
她还在迟疑,太子瞥她一眼,“还是你今晚想歇在东宫?”
闻言,她花容失色,逃也似的跑出了殿门,小福子晚一步跟出来,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见了鬼,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殿下在笑,这可太稀罕了。
翌日清晨,当柳舟洲还在补觉的时候,柳府迎到了它的第二封太子手谕:限府里的家眷在一日之内找齐单子上所列全部书目,不得假他人之手。
“全...全部书卷!”府里的两个女眷已经腿软。
柳玉衡打开手谕,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谁写的,字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