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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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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外,张景初特地吩咐停在会馆后门,不料掀帘一看,后门竟也围满了官兵。他不禁神色一凛,静思片刻,才扣上毡帽,缓缓下了轿子。

但那些守卫的军兵却似乎得了上头指令,并未多加盘问,简单交涉后,便允了馆内下人引他入楼。

方一踏进这会馆,倒有些出乎张景初的意料——胡人开的商会竟然毫无庸俗之感,装饰典雅,古色古香,摆满了珍奇古玩,看来这主人竟也是个风雅之人。他被小厮引着上了二楼,踏进茶室,只见那里已候有一人,正在专心致志的添水煮茶。

哗哗倒水声响起,室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张景初见这东道主丝毫没有起身招待的意思,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若无其事道:“陈启官仪表堂堂,穿着汉人的官服也毫不违和啊!”

因为中原传统中重仕轻商,商会会花大量金钱捐个位高但无实权的名义“启官”,在外与朝廷官员交涉时,都以官位敬称。

“谬赞了,请坐。”耶律希犹自回忆着刚才看见的那个背影,随便一抬胳膊,浑然竟有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惹得张景初心中越发恼火。

“西北昼伏夜冷,丞相大人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吧?”

“尚可,尚可。平生难得见着这般的壮阔景致,倒也算是开开眼界。”

“呵……大人请。”耶律希递过来一杯茶,张景初看耶律希喝了,才跟着抿了一口。他抚着手中钟杯,随口挑了个话头,问:“这茶杯色泽朗润,肌理匀称,摸起来又质如朴玉,莫不是那世间罕有的五色共生矿泥?”

“丞相好见识。”耶律希挑眉看了他一眼。

“闲来无事瞎研究罢了。”张景初摇头笑道:“只是想不到阁下一方胡人,却对中原这种风雅之物感兴趣,却是出乎意料。”

“世人皆道胡人粗鄙,怎知异族对中原文化亦心向往之,有时候,甚至比之中原人更加痴迷呢。”说到这里,耶律希似是有所感慨,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张景初目光闪烁,一时也琢磨不出这话中深意,便没有多言,再抿一口清茶,随意道:“若我猜的没错,这壶中应是君山银针吧?但味道这般清淡,细嚼还带些梅花雪乳之香,倒是十分少见……”

“哈哈哈哈,这煮的不过是清水罢了。”

“哦?原来如此,”张景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立刻反应过来,“我听闻,经过茶水日复一日的浇盖,滋养茶壶的器灵,等到一定年月,即使不放茶叶,壶中的水也能自带清冽的香气。看来这茶壶有些年头,想必是您特别钟爱之物吧。”

“是,确是钟爱之物,”耶律希摇摇头,幽幽道:“都道是润物无声,只可惜这人心却不如茶器这般轻易,能在日积月累间被改变……”

“这倒也因人而异。”张景初打断道:“有的人心性脆如瓷器,无孔不入,有的则坚如磐石,刀剑难摧。自不可一概而论呐。”

“有意思,有意思。”听罢这话,耶律希这才若有所思的抬了抬眼皮,专心谈论起正事:“天朝的皇帝陛下,近来身体可好吧?”

张景初眉头极其细微的一皱,暗自揣摩他问这话的含义,面上不动声色道:“陛下尚且年轻,自然一切无恙。”

“那就好。”耶律希淡淡道:“前些日子,陛下心心念念的天竺法寺的象牙佛雕平白被毁,还请丞相代我转达遗憾之情。”

“那是自然。”张景初顿了顿,道:“今年的赔款已如数交纳,按照之前约定好的……”

“足足多出了三成,天朝丞相果然是出手阔绰。但毕竟金额巨大,清点周转得多耗些功夫,”耶律希道:“至于丞相要的东西,也早已准备好了,待到清点无误,自然会交付于您。”

张景初立刻朝四周一瞥,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你小些声!楼下都是沈穆的人,怎可赤条条谈论此事!”

“哈哈哈哈……丞相慌什么,我商会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咱们的交谈不可能泄露出去的。”耶律希觉得很有意思,啧啧叹道:“沈将军也真是当自己是西北霸主了,瞧瞧会馆外那些兵,真是放肆!您毕竟一代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竟然敢明目张胆派了军兵来给您下马威么?”

张景初面色一僵,但毕竟对面是个蛮子,他跟沈穆再不对付,也不会容个蛮子挑拨离间,便大言不惭的胡诌道:“大人此言差矣。沈将军为人大度,哪里会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难我等?外头这些兵,不过是沈将军为护我周全,特地安排的。”

“是么。”耶律希挑眉,心道这位还真是个人才,胡说八道起来都不带脸红的。

“是啊,不过沈柏安办事一向不留情面,日后我得跟他说道说道,总不该坏了商会的颜面。”

“……那还真是多谢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张景初拢了拢袖子,板起脸,丞相的派头顿时就起来了,“至于这件事情,只是我与商会的私人交易,我不希望第三方人知晓,更不希望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耶律王族那里去。”

“自然。”耶律希满脸好奇的问道:“只是不知道,您冒着风险从我这里买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张景初脸色顿时一沉:“我看阁下是个明白人,也便多劝你几句,做生意还是安分本分些为好,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免得引火上身。多出三成的赔款既已奉上,还请三日之内将东西送至我住处。毕竟,这不是只有你们行会一家仅有,等的久了,本官大可换个东家——告辞!”

“是,是,多谢丞相教诲,”耶律希依旧坐着没动,在他背后幽幽道:“夜里摸黑难辨,大人只身而去,路上务必小心啊。”

张景初背影一僵。他原本在朝中以笑面虎自称,怎知今日见这位小小启官,说话办事却比他还拐弯抹角,笑里藏刀的,也不知话中究竟有几层意思,真真叫人不痛快!他一边想着,一边重重扣上毡帽,拂袖离开了。

***

楚玉离一路啃着饼子回了山寨。后山的小道依旧寂寥无声,他沿山路慢慢往回走,却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往他回来的时候,总能感觉院子周围萦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好像黑暗中隐藏的眼睛,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隐隐知道这大约是耶律希的人,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力与之抗衡,只好默默忍耐着。但他能极细微的感觉到,从昨晚到现在,这种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消失,原本他应该感到轻松,但不知为何他眼皮却狂跳个不停,隐隐觉得不安。

“怎么了?”谢与看他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没事。”楚玉离无声拧起眉,“你去山下找个客栈睡吧,我晚上要收拾屋子,就……”

“我想留下来。”

“不行。”

“为什么?我可以帮你……”

谢与边说边往前走,却见前面的楚玉离忽然猛地一回头,反手捂着谢与的嘴躲进了草丛里。

“唔……什么情况?……”

“别出声!”楚玉离低声呵斥,拽着他眼疾手快的钻进了院子外的杂草丛里。

只见不远处的小院里,月光照耀之下,有个白衣人静静站在紧锁的屋门前,似乎在等人,在这个位置上,谢与背对着那人,只见他似乎极细微的偏了一下头,似乎是听到了簇簇的声音,但最终仍是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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