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敷衍了!谢与忿忿地想。
“山脚下不远有客栈,听话,去吧。”沈穆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或者我们再出去打一架?”
谢与瞪了他半天,觉得这人看起来不是坏人,而且他也打不过,最终只好揣起银子走了。
赶走了闲杂人等,沈穆才彻底放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他抱在怀里,解开上衣,帮他擦身上黏糊糊的汗。
没了衣服遮挡,他白皙皮肤上遍布的交错痕迹顿时显露出来。有的是咬痕,有的是掐出来的印子,有的是指甲抓出来的血痕,大多已经很陈旧了,有的是新添的。侧腰上则依旧是一片散不去的淤青,看来他还是习惯掐按自己的肋下。右侧肩膀上有一个深深的牙印,看样子是最近不久的,粉红色的齿痕,十分扎眼,几乎能看到那个人扑上去疯狗般撕咬的样子。沈穆眯起了眼,良久,重新把系带系好。
“你大概还是不想被看见吧?”他抱着昏睡的人,把额头抵在他身上,轻轻道:“那也没关系,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怀中人的睫毛静静地垂着,看上去乖巧可怜,就像一只不言不语的雏鸟,需要人细细揣测它的喜怒哀惧,以免它会受尽委屈。
他托着他昏沉的脑袋,责问:“你既然过的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你知道吗。
自从你离开以后,我的时间好像凝固了。从此一切成为黑夜,从此一切变得黯淡无光。
从此在无数个枯燥单调的日子里,我把自己埋在永无休止的政务与应酬里,就好像自己早已不存在。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
天快亮的时候,裴茗也悄悄来了趟后山。他早知道今夜沈穆来此的目的,但看见屋子里亲昵相拥的人影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多余。等了好一会儿,上前提醒说:“主上,时候不早了,今日您还要……”
沈穆叹了口气,“我知道。”
那叹息有些疲惫。
没有办法,总是在事情非常混乱的时候找见他。每次找见他,都会有一种冲动,想要抛弃一切杂务,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一直等到他醒来。
“您今日把所有的土匪头子都召集起来,是想讲和吗,是为了息事宁人吗?”裴茗好奇道:“属下斗胆多一句嘴,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就算有蛮子在背后搞事,但这样畏畏缩缩的放不开手脚,实在不像您以往的做派啊……”
“你没说错,”沈穆道:“是在息事宁人。”
“已经死了几十人了,王队长被逼死,这件事在军中引起的反响可不小,将士们很是哀声载道呢。还有这次龙鼎寨的事,八成也是有人暗中做推手。您就甘心弟兄们这样被人搞吗……”
“不甘心又如何。眼下时机未到,只能忍耐。”
沈穆摆摆手,神色不容动摇。裴茗再有什么疑惑,也不便再多说了。
就在此时,楚玉离似乎梦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蹙紧了眉头,用额头抵着他胸口,往那温热的怀里钻了钻。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裴茗看了眼他怀中依偎之人,不禁弯眼一笑,“属下瞧着,小玉离好像瘦了很多。只是还是老样子,很喜欢挤着人睡觉。”
“是瘦了很多。”沈穆轻轻拍拍他的背,把他抱回床上躺好。眼睛却始终舍不得离开,静静地停留了很久。
已经两年了。
你变了吗,你长大了吗?
你长出坚硬的翅膀了吗,还是依旧稚嫩脆弱呢?
“您有什么话对他说吗?要不留个信在这儿,等他醒了也知道您来过。”裴茗道。
“不用,他什么都知道的。走吧。”
沈穆起身离去,推门前却顿了顿,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你能看到吗。”
“什么?”
“他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正在一点点往下陷。”沈穆道,“必须有人拉他一把。”
“你不必有疑虑,我和耶律希势不两立,这一点毋庸置疑。”走出门时,外面天光已大亮,清晨的山林有些冷寂。他轻轻阖上屋门,神色却透着彻骨的冷冽,“ 这不止是事关国家的耻辱与公愤,对我来说,这更是私仇。要想挽救一颗枯败的树,一定要把缠绕其上的藤蔓全都除净。早晚,早晚,我要他为自己的恶心行径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