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回答。
一双眼睛静静盯着酒桌前的那人,雕塑般毫无动作。
“站着不累么?坐这儿好好看。”忽然,那人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如果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火药味,但显然这个一身黑衣的少年看上去不太正常。他哦哦点了点头,抽出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着的酒壶放到桌上,盯着对面那人的脸,继续发呆。直到那人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说:“我、我可算找着你了。”
那人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揉了揉两侧太阳穴。
“你、你为什么一直躲我?”
还是没有回答。那人朝柜台外扫了一眼,只见那几个汉子仍旧站在酒桌间等着店小二装酒。他似乎不想与那些人打照面,微微拉低帽檐,把脸扭到一边,沉默的看向窗外。
此地秋冬多风沙,春夏又烈日炎炎,当地男子大多习惯出门戴宽檐帷帽,女子则以皂纱掩面,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因而他虽然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却并没有人觉得这装扮古怪。
“我……我正巧有好东西想给你,回来才发现你又搬离原来的住处了,正发愁没地方寻你呢。”少年盯着他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黄麻纸包着的东西,讨好般捧给他。
“前几个月我听一位老郎中说,西岭山里有一种变种的银环蛇,取来它的胆,再配上此地特产的鹤兰青做成药酒,治疗肺病有奇效。这几个月我跑遍了巴蜀盆地,终于成功弄来了蛇胆,刚买来酒,竟叫我碰见了你……你、你这次别再赶我走了。”
他低头一看,满满当当一袋子蛇胆,只怕他是把整座西岭山给刨了个遍吧。那人叹了口气,道:“你傻吗,那都是糊弄人的。”
“没准有用呢。”
“有用我也不喝。闻着就一股腥臭味,恶心死了。”
“你……你不能这么任性。”
少年长得又高又瘦,浑身肌肉精瘦黝黑,却线条舒展,只是一双眼睛呆呆的,总看上去不太灵光。
那人一句“要你管”差点脱口而出,却硬生生憋住了,大约是觉得幼稚。他怏怏的用手肘托着下巴,还是没吭声。
“你的病有好转吗?”少年心里七上八下的,绞着自己的衣角,结结巴巴问:“最近还有再咳血吗?我……我已经买好了酒,等炮制好了,就给你送去……”
“不用。”那人冷冷打断。顿了顿,又道:“我再说一遍,你姐已经死了,我跟你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请你,以后别再跟着我。”
“你胡说!明明有关系的,你和我都是云落族人,你还和我阿姐长得那么像。”少年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的推销自己:“我会打架,能干苦力活。我打听过了,你一直一个人住在山里对不对?山里很多土匪的,我可以保护你。你的身体不好,万一……”
“我不需要。”那人按着桌案,打算起身离开。
“你需要!”少年叫道:“四月份那会儿,那个人半夜闯进你屋子,你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是我及时……”
砰的一声,桌案被重重一拍,桌上碗筷哗啦啦震个不停。那人猛地站起来,同桌酒客看他一副要掀桌子的架势,忙跳出三步外。外头那几个汉子这会儿已经走了,那人不再逗留,大步出了酒馆。
那少年一溜烟也追了出去,在路边拉住了他,“对、对不起。离,我又忘了……以后不提了。”
“不准单个字的喊我!”
“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