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楚玉离的眼神无意间流露出了太多情愫,张忠祥咳了一声,头微微一偏,正色道:“我今日是领着你几个兄弟来的。”
“谁?”
“千里迢迢从西北赶来的,刚祭拜过宋老将军的墓,准备进城找你,我从大理寺出来时候正好碰见,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果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沈穆面露欣喜,立刻就站了起来,“他们现在何处?”
“正在前厅侯着。”
起身欲走,却看一旁楚玉离似乎并不乐意去前堂,沈穆道:“来的大约都是西北本地的,你大约都不认识,不想去也罢,在书房等着就是。”
楚玉离点点头,待沈穆走后,就又若无其事地坐在书桌旁随意拿着毛笔写写画画。张忠祥看他片刻,啧了一声,终是管不住嘴巴,走到椅背后,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就不想知道他们来说些什么么?”
“左不过是军队里的事,我操什么心?”
张忠祥叹气着摇摇头,“你看你这孩子,我还当总当你机灵,怎么这会子又粗条了呢?”
楚玉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方才刚刚一进门,张忠祥就被楚玉离的眼神狠狠震惊到了——瞧那欲言又止,韩波流转,含情脉脉的,也就沈穆那榆木疙瘩看不出来了。
他这个人和李子默大不一样,他虽然外表看着一本正经,但实际上最喜欢管闲事,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京城,邻里亲朋谁家有什么八卦,他都喜欢凑凑热闹。平日里太平无事,御史台的差事清闲得很,他就常常跟一同值班的小吏们闲聊,聊得最多的就是给沈穆物色媳妇。
也就是前一两年吧,他明面上秉着为好兄弟谋家业的善意,实际上是闲着没事找事干,前前后后联络了好些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想着沈穆一回京就堵着他非让他从中挑出一个娶媳妇不可。去年腊月里,大家伙在城门外迎接西北军凯旋,他还特地嘱咐那几个小姐们拾掇地漂亮些,结果就是一群小姐们花枝招展地挤在百姓之中,争奇斗艳的在城门外开屏,等着得胜归来的将军回京,怎料最后却连人影都没看见。那些小姐们失望地离开,伤心欲绝地跑到他府里大闹一场,说他这人不靠谱净出馊主意。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却听说沈穆也不知怎么了偏要躲在直隶知州府里装病,每日专心致志的光照顾一个瘸子。
再后来沈穆回了京,升任枢密副使,平日里应酬酒席也少不了,可不管遇上再绝妙的舞姬美女,这位总能一视同仁的投去看木头一般的眼光,温和地拒绝每一次与美人邂逅独处的机会。张忠祥每每有事去沈府,府里的老管家总要跟他唠叨好久,内容每次几乎都一模一样——“大少爷难得在京里呆这么久,您是少爷的好兄弟,帮忙劝劝他让他自己上心些,老大不小了不成家这怎么成呢?沈府这么些年了,一直冷冷清清的,总要有个女主人才像样些吧!再不济,也要给三小姐找个严厉些的嫂子管着她,您瞧瞧这丫头,每次回来都跟从猪圈里滚过似的,务必要找个大家闺秀的嫂子,给她树立个榜样,不然老奴以后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呀!”
每次说到这里,张忠祥就会一边“嗯嗯嗯”的应答着老管家的哭诉,一边在心里吐槽,是他不想介绍吗,是你们大少爷根本一个都看不上眼!
原本张钟祥已经放弃了给沈穆物色媳妇的念头,可是方才看见楚玉离的眼神之后,张钟祥那与生俱来的爱管闲事的兴致忽然就来了。
“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沈柏安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