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大约以为有戏,当即同意:“妹妹只管说,我听着。”
江润珠便点了点头:“我的婚事也是江家的大事,可以做交易,也可以是郎有情妾有意佳偶天成,唯独不可二者混淆,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买卖。”
“以利博利,以真心换真心。”
“没错,所以常晏哥哥,我很好奇,你想要娶我,是为了江家的钱财关系门路还是我江润珠这个人呢?”她问。
“区别是什么?”
“若是前者,”江润珠话头一转,没把话说得太直白,“便是家中闹贼的那一夜,那一夜我辗转难眠,索性在花园中赏景,后来听到动静后有些害怕,一时慌不择路走到了言何居外……”
这才有机会看到随安领着那名穿着丫鬟衣裳的女子。
话不必说明,常晏是聪明人,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他面露惭愧,当即做实了江润珠的猜想:“遮遮掩掩,实为心不诚,意不真,难取信于人。”
“若是后者呢?”
江润珠犹豫片刻:“若没有张玄音一事……”
常晏闻言不由轻叹一声,沉默良久,竟然没有否认,只轻笑道:“妹妹心思细腻,以后也要如现在这般警惕,莫轻信他人。”
“君子论迹不论心,总之常晏哥哥帮了我大忙,是恩人,”江润珠拿出香囊递给他,“对了,这是张玄音托我转交给你的,佳人情意可贵,常彦哥哥莫要再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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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提心吊胆,不仅仅是江润珠,连带江家上下都疲惫不堪,可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在曲阳继续停留,赶了整整一日的路,等出了曲阳进入樊州的地界才敢慢下脚步。
樊州不比曲阳繁华,两城之间群山阻,一眼望去苍翠绵延,没有半点人烟,若遇上什么,那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为防意外,一行人在当地镇上找了家客栈休整了一天一夜,养足精神后继续赶路。
天蒙蒙亮,入山之后更是雾霭茫茫,一路无人,偶尔会有一两个进山挖草药的农户,头顶鸟儿振翅清鸣,反而是出了甘城以后久违的闲适。
甘七身骑大马,守在马车边问道:“小姐,咱们走哪条路?”
那客栈的掌柜特意嘱咐,说是樊州城外有一群成了气候的山贼,前山危险,万万不可走。
叔道:“在大堂内用饭时,我还听来往旅人提了一嘴,说前山有贼,无非是为财,后山才是九死一生之地。”
“如何说?”
困叔眯了眯眼:“红煞,可曾听过?”
那是什么?
便是新婚当日不幸死去的女子,执念不散成了煞。
据说那女子便是在后山最为险要之地遭遇不测,所以本地人对那地方很是避讳。
最为险要之地?
这后山有一段颇为险陡的路,被称作岚山道,若与人相斗,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高,是以就算是山贼,也不愿意冒这样大的风险。
江润珠想了想:“或许是山贼故意散播的谣言也未可知,既如此便走岚山道。”
双儿附和着点头,担忧道: “这段路还算好走,再过一会儿,咱们恐怕只能下马步行,连马车也要舍去。”
“无妨,”江润珠道,“你多护着点瞳儿就好。”
幸而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家中精锐,大家都有武艺傍身,待到后半段路时,走得也并不艰辛。
甘十领着几人将两侧杂草砍去,原本前人开辟的山路显现出来,两侧山坡直往山谷延伸,高度悬殊,看得人心惊肉跳。
“大家仔细着脚下和头顶,此处常有落石,若被砸晕了脑袋,一头栽进山沟沟里,那便只能喂狼了。”
这话说得不假,胆大的笑两声,却也暗自尖着心。
走着走着,好容易踏得宽阔些的下山之路,耳边只剩或急或缓的喘息声。
困爷却突然不由停下来,面色凝重地环视四周。江润珠见状,正想问他怎么了,却也是顿住。
今儿是个阴天,没办法根据日头来判断时辰,现在天色暗了山中树影森森,四周静得没有半点声响。
本该是活物躁动的时辰啊。
甘七与他们对视一眼,率先拔出腰间的刀,于此同时,众人不语,默契地拔刀靠拢。
兵器出窍擦出“呛”的一声,激得人汗毛直立。
“上马。”甘七轻声道。
却听“咄”的一声,一江家护卫应声而倒,猛地砸进坚实的土地里。
定睛一看,肩膀处竟扎着一只白色羽箭。
“有埋伏!大家小心!”甘七大喊。
话音刚落,却见密林之中有数道白光一闪而过,随即便是几十个伪装打扮的贼匪冲出,边冲向他们边大喊,一时间气势尤其迫人,若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怕当即就会吓呆在原地束手就擒。
好在甘七反应迅速,神色一厉,当即挥刀迎上去,两招半式便将冲在最前的强壮男人砍倒在地。
这样的气势当即将其余人惊住,而贼匪阵型一变,顺势分成两股将江家众人围住,企图从薄弱处将他们打散。
一领头的青年男人浓眉吊梢眼,续着大胡须,他身高体壮,脑子却十分灵活,大概是这群贼匪的军师,不过片刻便指挥着最得力的属下将甘七几人围住。
剩下的则利用人数优势,对准江润珠几名女子攻击,双儿天生蛮力,寻常人奈何不得,她奋力护着两人后退,不想那浓眉大汉本就是为了对付她,趁机举刀往双儿后颈一砍,当即吓得江润珠神魂俱裂。
江润珠想也不想,下意识舍身去挡,却觉手臂一痛,下一刻便被擒住,被人掐住了脖子。
“住手!”大汉大喝一声,而后扫视江家众人,得意道,“不然我便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