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被逐师门,师父当然知道,那错并不在容芷,可偏偏身不由己。
所有人也都知道,书斋已经留不下容芷了,师父当年将她逐出师门,为的也是保全她的性命。
当年那事情,自然不少有人议论纷纷,可是南摇也清楚,容芷心里对于他们并无半分怪罪。
南摇拱手:“告辞了。”
夜里白衣胜雪,一支倩影条条,几分愁,更得几分决。
今时早已不如从前,他落下了病根,连剑都提不起了,何谈复仇?
可他执着。
偏他执着。
他已寂了好几年了,总不能让人家都以为“南摇”死了。
路途遥远,他也不能太过招摇,连辆马车都做不得,北平市里人多眼杂,若是到了郊区,万一那帮人不注意给他咔嚓了怎么办。
想想都可怕。
不过还是得配支剑。
南摇多日未碰过剑了,再拿时,竟觉得往日如羽般的重量几日竟如有千斤。
不过有剑在手,一般人还是伤不到他的,他是弱了又不是废了。
一切办妥,南摇寻了处客栈便歇息下来。
他行了半夜,这里虽说人流不稀,可也不比市区繁华,见不着那些人群灯繁影,可却瞧得见繁星满天。
而且他也确实累了。
几时过,一声风响,便见一竹叶射入屋中。
南摇皱眉翻了身。
这么早就动手,没看见他很累吗,也不让人多睡一会。
那人应该是见他没反应,一时急了眼,接连射了好几叶。
南摇:“……”
几日奔波,于是将近。原先山穹书斋便是满山竹林,后因破日烧了大半,如今再访,南摇也不得不感叹句“春风吹又生”。
瞧着那满山皆绿,夕阳时,唯山边一镀金,也道是处人间好风景。
说来也奇谈,这满山竹林,皆是师父一人所种,而且居然短短几年便长得如此,真是奇哉。
几缕回想,几世佳谈。
他走近了,山前石门已塌败,不过依稀看出柱子底下小小的那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是他那时瞧着喜欢刻上去的。
南摇伸手抚了上去,那字刻得潦草,只能勉勉强强看得出来刻的是什么,却是他曾来过的最佳证明。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刻上去被师父发现后被罚跪了三天,还是乌生给他送的饭。
他也好久没来了啊。
人而有情,不免回忆,不过好笑,一个刻着字的东西,也能让他深陷。
他忽的就惊觉自己竟哭了。
“……”
路上几处小竹,不觉天已黑。
他依旧沿着从前的路。
却见一影剑芒,与他擦肩而过,不过他却是没看见似的,依旧按着路子走。
那剑刺入地面,又忽的挣地而起,顺着原路返回,便听“扑通”一声响 ,远处有人倒地。
早就说过,他不碰剑,也可使剑。
到了地方,才发现已有人到,南摇笑道:“白师兄。”
此人一身素衣里透银,长发披散半揽起,唇薄如芷,眸如点星,南摇又以“白师兄”相称,想必这人便是那传说中的白自沉,那人笑道:“南师弟,好久不见。”
南摇应了声,道:“从前师兄弟连同着师父几日于山中整日玩耍,长大了才发现这山竟然这么大。”
白自沉叹声道:“是啊,空荡荡的。”
那日破日之争之争后,这山便成了荒山。这山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们砌成,若论心不心疼,便是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