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嘴里喃喃着什么,不甘心的倒地而亡,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封开平上前挑开他蒙面的黑布,却突然一愣。
黑布下,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估摸着只有十六七,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还是少年人模样。
他端了夜堡的那天,是他十五岁鬼道初成的时候。随后十年漂泊,加之莲花坞的三年,若倒推回去,那个夜晚,眼前这少年人不过三四岁而已。
他想起了哪个夜晚,他提前混入了夜堡厨房,将迷药下在了水井之中。许是夜堡首领大寿,夜堡上下都放轻了防备,他的行动虽遇到一些小麻烦,到底是顺利完成了。
然后,他趁着夜堡众人毫无防备之时,悍然发难,召集数百恶鬼数十走尸,从地下破土而出,大杀四方。
对于修为越强的修士而言,迷药一类的作用就越低。可幸好当晚夜堡众人还曾大量饮酒,酒精与迷药一起作用,使得整个夜堡上至首领下至普通杀手,皆在一刻钟之内毫无意识。
而就这点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夜堡三墙七关,若有敌人来犯,自然是叫他讨不得好的,可他召集恶鬼走尸,皆从地下破土而入,从内部一举击溃了凶名在外的夜堡。
而那个晚上,死了多少人?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眼前看见的人,都死了。
而夜堡还剩下多少人?
又有多少藏起来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
封开平默默望天,天上是一勾弯月,不见星星,不见飞鸟。
四周的恶鬼渐渐散去,走尸也都爬回了土里。
封开平挖了个坑,将这人埋了下去。随手折一截树枝,就地插了下去。
也许这人便是最后一个夜堡杀手。
也许还有其他来寻仇的人。
莲花坞内,江澄还没睡。
封开平心事重重的走进来,迎面便看见江澄右手撑着头,正翻动桌上一页账本。
听见封开平脚步声,江澄只抬头看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低头去看账本,淡淡的问一句。
“怎么回事,这么晚才回来?”
封开平心里一暖,上前席地坐在江澄对面,道:“路上遇到一次袭杀,耽搁了一会儿。”
江澄翻账本的手一僵,急切的抬头将封开平全身上下扫视一遍,没有发现有受伤的地方,这才安心,慢悠悠道:“看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会耽误明天的任务就好。”
封开平心里好笑,忍不住捂住右肩,咬着牙像是忍耐着什么,道:“对,没什么大事。”
江澄抬头,见他咬牙忍耐的模样,心里瞬间就慌了,走到封开平身旁蹲下,轻柔的抬起他右肩,道:“伤到哪儿了?怎么进门的时候不说话。”
见江澄脸上掩饰不住担忧的神色,封开平突然就觉得自己过分了,不应该骗他的。
可现在承认的话,江澄会不会抽我。
封开平只思考了一秒,便决定将错就错。
于是封开平将江澄支去拿药箱,捏起拳头,皱了皱眉,便发狠向自己右肩砸去。
恰巧金凌这时进来,错过了封开平自残的画面,只看到封开平痛的满地打滚的现场。
金凌原本紧绷的神色一松,人没事就好。可随即又嫌弃他满地打滚的怂样,上前一步,嘲讽道:“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在学驴打滚啊?”
封开平抬头看了看,见是金凌,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见到一旁江澄已经出现在金凌身后。
江澄不轻不重一巴掌打在金凌后脑勺,道:“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谁教你的?还有你。”
说罢江澄转头看向封开平,道:“地上冷,起来。”
封开平:“肩膀疼,起不来。”
江澄与他对视片刻,无奈的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
旁边目睹一切的金凌嘴巴现在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愣神片刻后道:“这不公平。”
“嗯?”江澄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去,道:“你还不去睡觉,半夜被鬼上身了?”
金凌:“舅舅你才是,凭什么你对我就大呼小叫的,对这个家伙就轻言细语的,谁是你亲....亲外甥。”金凌差点嘴瓢,就要说成‘谁是你亲生的’。
江澄:“我不仅会大呼小叫,还会动手动脚,你想试试紫电的威力么?”
金凌:“舅舅你厚此薄彼。”
江澄:“我就厚此薄彼了,滚回去睡觉。”
金凌:“......”
将金凌打发走后,江澄检查起了封开平右肩,见有一大块青紫的痕迹后,脸色当即就黑了。
江澄咬牙切齿道:“谁弄的,你告诉我。”
封开平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已经讨回来了。”
江澄:“下次记得告诉我,受了伤不要自己硬抗。”
封开平:“嗯嗯....好,好的。”
下次再也不说谎了,真遭罪,封开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