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是非,知冷暖,但不会辩真假。在我浅鄙的认知里,真与假在本质上泾渭分明,不可逾越。
初夏的六月,雨打树梢,枝叶窸窣。
雨天的客人很少,我开着空车漫无目的地闲逛。
刚停下车,一个附近的订单找上我,这次目的地是一个叫“圣洁之地”的酒吧,好像是南声潇名下的一家店。
我把车开到始发地,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车窗上的涟漪模糊着,为了方便顾客上车,把车停靠在那人的身边。
关门声响起,客人入座后排。
“您是尾号为1108的顾客吗?”
“对。”
这个甜美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我通过后视镜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他也注意到了我。
从他惊讶的表情上,我知道他也认出了我,尽管我戴着口罩。
我主动打招呼示好
“好巧。”
他转头望向窗外的雨景,无视我的示好。
大雨打的车窗噼里啪啦作响,雨声减少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我心无旁骛地行驶在雨路上。
“你怎么跑滴了,你也被迟总抛弃了?”
倏然,我猛地急刹车,我们两个身体均向前倾,一辆大车从我们面前驶过。
车子平稳下来,他双手环胸往后仰,我的余光捕捉到他正在打量着我。
“对不起,雨天视线不太好。”
他没作答,选择再次欣赏雨景。
“他换情人比换衣服还快,我以为你是一个例外,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他无关紧要地说着这句话,目光还停留在窗外。
“我不应该妄想得到他的偏爱,我应该清楚自己的地位,及时享乐,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落魄。”
他一脸苦笑,眼圈泛红。
现在的他让我想起了之前的我。
4年前,随光达出狱,我平淡的生活也到了头。
他像一只无餍的蚂蟥,疯狂地榨取我的血液。我所有的积蓄被他耗光,没有钱给他,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闹到我的公司。
高中那个肮脏的绰号传到公司里,随光达又把我拽进地狱,迫于压力,我从公司离职。
或许是随光达知道我没钱了,他大半年没再来找我。
在大半年里,我又找到了一份高收入工作,并且遇到了迟暮安,他依旧是鹤立鸡群,走哪都有掌声与鲜花。
入职一个月后,主管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迟总认可我的工作能力,他聘我为他的助理。
我怀揣着仰慕之心,心甘情愿地为他打理好省会琐事,我还有一个主要的作用,为他“暖床”。
一年的相处中,我说过无数次的爱他,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两情相悦,只是他不善于言辞,不会表露心声。
他夸我省心、懂事。到现在看来,不过是讽刺我傻罢了。
他喜欢叫我“兔子宋”,这一叫就是两年,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后来,我发现他身边总是有一个接一个的莺莺燕燕,我找他理论,他竟然理直气壮,还扇了我一巴掌。
很痛......很痛......
少年时期的滤镜碎了一地,他丢弃了虚伪的外套,将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提出分手,他说我没资格,因为我只是他众多情人里面的一个。
我辞了职,每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随光达在那一年里,就只找过我一次,骂我是恶心的同性恋,后来销声匿迹。
迟暮安再一次找到我,我以为他是来和好的,没想到他告诉我一个让我再也振作不起来的消息。
随光达欠他300万,找不到他人,父债子偿。
我就这样默默跟了他4年,不仅顾着还债,还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情人从他身边离去,一批新鲜的、稚嫩的情人出现在他身边。
他没换我的原因可能是我便宜,不吵不闹吧。
雨停了,车停在“圣洁之地”门前,我提醒那个人下车。
他睁开睡眼,伸着懒腰,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把手搭在靠椅上,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贵香水,些许是喷的太多了,有些刺鼻。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两个都是被同一个人所伤,这也算一种缘分吧。”
他把手伸向我,清纯的笑脸透露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我叫向阳,向阳而生。”
他的名字很好听,和他很像。
“我叫随遇,随风而逝的随,遇人......”
我话还没说完,他眨着那双动人的小鹿眼,抢先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随遇而安,我们之前在私底下都叫你大嫂。”
他鼓着嘴冲我卖萌,掩饰他的口无遮拦。
我也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是迟暮安的那些情人,不恼,反而微笑道
“我才不想大嫂,我想当大哥。”
他见我没生气,眼睛眯成一道月牙儿
“好,大哥!”
他眼睛咕咕转“大哥,你这挣不了几个钱的。不如和我一起去酒吧当男模,你虽然瘦了点,但是底子好,说不定被哪个大佬看上了呢。”
我可不敢,迟暮安知道了,不得闹得鸡飞狗跳?
我摇了摇头,婉拒道“我性格不太合适。”
我们两个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他就下车了,并答应给我五星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