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抿唇,手背贴紧额头,朝着雪地叩拜:“对不起,树妖。”
“我乃为天帝,掌管三界是我日常本分,守护三界是我应尽之责。我,必须去。”
“哪怕你会死?”
“树妖,是你教我的,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我连自己的死亡都掌握着,是不是学得很好?”
长鞭扯动,季玄知拽得更紧,他前倾,俯视孟昭。
“孟昭,如今你只是一抹魂魄,杀你,轻而易举。”
“若不是怕她生气,你今日别想活。”
话毕,长鞭被斩断,夜羽拦住朝琼华那边走的季玄知:“你觉得她现在想见你?”
季玄知失神地望着远处,不再向前。
“白泽,你去看看琼华。”夜羽望向白泽,见白泽一脸疑惑,夜羽瞪了一眼白泽,白泽才急忙转身离去。
月色下,琼华靠着岩石,拿出信封,按照信中的酒方制酒。
神力催动下,清甜的酒香弥漫广阔的原野。黑夜中,野草顺着风的方向飘动,让人看清风的形状。
她拿起酒壶,抿了一口。
酒水清甜又有些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于壶口。
冰凉的指尖抹去泪痕,琼华神情疲惫,眼里有几分不解,她不知自己因何而流泪。
“小青龙,又躲在这里!”铃声夹杂着男子的声音,透着几分琼华不懂的情绪。
琼华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她又出现幻觉了?
“你呀,难过的时候总是躲在岩石背面。”
“你是谁?”
酒壶被男子夺过,他敲了一下琼华的脑袋,怒道:“我是你阿兄!大名清澜!还我是谁?小青龙你又玩失忆那套?”
睫毛掩盖琼华眼中的情绪,她的视线落在清澜手中的酒壶。
“我生来无父无母,何来的阿兄?”
眼前之人一阵沉默,他缓缓凑近,沉香涌入鼻尖。琼华抬眸,泪珠掉在他的指尖,男子笑着,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
“我不是你阿兄,你哪来这么好喝的酒?”
“华华别哭,你一哭,阿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清澜抱住琼华,手掌揉着琼华的发梢。琼华靠着清澜,泪水浸湿他的衣服,清澜更加着急:“哎,若是阿姐和三弟在就好了,他们定是比我会哄人。”
风吹起琼华的发梢,挡住她的面容。月光下,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浸湿衣裙,铃铛也带上几滴酒水。
风带来清脆的铃声,白泽望着琼华,恍惚之间,他认不出,她是谁。
那一瞬间,他仿若看到了从前。
岩石下,缩着小小的身影。她不停抽泣,肩膀跟着颤抖,直到有人戳着她的肩膀,她才缓缓抬头。
湿漉漉的眼眸望向将她围住的众人,六哥朝着神君作鬼脸,阿姐将她搂入怀中,三哥拿出巾帕擦去神君眼角的泪,白虎蹭着神君的衣裙。二姐叉着腰,挥着刀,说着什么莽话,逗笑了眼角带泪的神君。
见神君笑了,阿兄追着神君,让她品尝他亲手制成的酒,说是喝下就能忘却悲伤。五哥一把拦住追着神君跑的清澜,酒水掉落,被躲在一旁的九妹捡起,饮尽,母神和父神见着连忙让她吐出来。
五姐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一边拍着九妹的背。九妹咳嗽着,也跟神君那般红了眼眶:“这酒好难喝,还是妹妹的桂花糕好吃!”
“阿兄,你以后还是乖乖按着酒方来吧!”
众人哄堂大笑,神君也跟着笑了,阿姐在一旁理着神君哭湿的头发,将她揽入怀中。
笑声仿若回荡在白泽耳边,白泽望着血红圆月下的琼华,有些失神。空无一物的草地,只有她一人,血红的月辉衬出她眼眸中冷漠与疏离。
四目相对,无人言语,北风呼啸,吹起他们的衣衫。白泽缓缓向前:“琼华,你我结契吧。”
“你有主人,我无法结契。”
冰凉的触感离去,鲜血顺着白泽的额间滑落,琼华掐诀,抹去指尖的鲜血。结契的印记溃散在白泽额间,已看不到白泽额间的鲜血。
“我的主人,难过的时候,也会躲在岩石下,好似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悲伤的情绪也就不会溢出来。”
白泽坐到琼华身旁,陪她一同望着血红的圆月。
“琼华你很像她。”
“白泽,你的主人,可有家人?”
琼华的声音打断白泽的思绪,白泽猛灌一口酒,两颊微红。他垂眸,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酒罐。
“有。”
琼华轻笑,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曾以为,只有我这种无父无母之人,才会如此厌倦三界。”
“琼华,为何这么说?”
“白泽,我累了。”
白泽失语,不知如何开口,他应该叫上夜羽,夜羽懂琼华所想,定能解琼华之惑。
后来的白泽才明白,哪怕今日是夜羽在这,也帮不到琼华。只有琼华自己放过自己,她才能真的得到解脱。
“从我降世起,我总觉着,心缺失了一部分。对这世间没有爱,只有无限的恨,可我不知我因何而恨,又为何想死。”
白泽蹙眉,月光下琼华面色平静,好似所说之事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