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拦我?”小师妹怒问道。
孟昭冷冷开口:“它并未伤人。”
“胡说!这只老妖搞得村子里人心惶惶,刚才还想伤我爹娘和弟弟。”
孟昭摇头,师姐赶来,朝着孟昭施礼:“天帝,师妹不懂事,还未参透此妖真容。”
小师妹疑惑地看向师姐,什么叫未参透老妖的真容?
“你知这妖兽是何物?”孟昭笑了,好奇地看向师姐。
师姐点头:“此乃无数亡灵所化,因怨念过重,永生永世困于村中,渡不了忘川。”
亡灵?
小师妹盯着老妖许久,隐约间,对上一只熟悉的眼睛,耳边扫过阵阵啼哭。
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姐姐。
“你这师妹,也是个聪明的。”孟昭看向僵在原地的女子,朝师姐缓缓说道。
师姐点头,又摇头:“同为女子,感知得到身为女子的痛楚。”
小师妹缓缓朝老妖走去,颤抖地抬手,如同师姐曾经那般,盯着老妖。
之前她不知道老妖是怎么看师姐的,现在她知道了。
无数双眼睛,似哭似怨似羡似喜,都落于她的眼里。风声带起悠悠的歌声,血水将她包裹,她看到无数女孩手拉着手,唱着歌谣。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没有一只眼睛断了条腿的小姑娘拉着她。
其他还算健全的小女孩跑过来,好奇地打量,朝着断腿的小女孩说:“若你能平安的长大,也该是这样。”
小女孩点头,紧紧盯着她。
“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可惜,我没有姐姐那般好的运气,遇见了好心人。”
在小师妹被救下后不久,她的母亲又怀孕了。
他们满心欢喜地等待孩童降生,直到产婆将孩子抱到父亲面前时,父亲挂满笑容瞬间变得阴沉恐怖。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见妇人低低抽泣声。产婆僵硬地笑了笑,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婴。
产婆的脸色也没比爹爹好到哪去,她一边哄着哭泣的女婴,一边在心中嘀咕,生下的是女婴,这家人肯定只给十几文钱。
果然,这家人最后只给了十文钱。
产婆嫌弃地将女婴扔给爹爹,屋内一阵吵闹,产婆跨出门口似是嘲讽:“这镇英塔又要挂起一盏灯咯~”
刚出生的女婴在父亲怀中啼哭,她刚降生于世,听不懂世人之言语,看不懂世人的神情。宁静的深夜里,她铆足尽啼哭,似有无尽苦楚,好似在告知世间她降临之不易。
爹爹脸色阴沉,抬眸看向门外。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映入爹爹眼里,黑沉的夜色里,只有将灯挑起,才能看清夜色下那层薄薄细雨。
耳边的雨声愈发强烈,祖母将爹爹怀中的女婴抱过来,抬起裙摆,爹爹为祖母撑着伞,挑着灯,朝着黑暗走去。
微风将门吹得吱吱作响,昏暗的烛光下,娘亲一手垂落在床沿,脸色惨白,瘫在床上的下身隐隐渗出鲜血。
她抬起疲惫的眼眸,朝狭窄的门外看去,只能看见爹爹和祖母快要融入夜色的背影,他们手中的烛灯晃动着,那抹暖黄色的烛光亮得吓人,晃得娘亲眼睛疼,竟是留下两行泪。
风吹打在他们的脸上,雨水顺着祖母的脸,落在了女婴的脸上,女婴脸上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血水,混着浑浊的雨水一同滴落。
爹爹佝着背,望见前面的亮光一愣,前面有一户人家,正朝镇英塔点灯。
“你家也生的是女婴?”祖母上前,两家人一见对方怀中的婴孩,皆是叹息。
那家点灯的男子催促犹豫的妻子;“快点,这雨怕是要更大了!”
雨水拍打着镇英塔上破旧的符纸,爹爹见那家人犹豫不决,便同祖母先上去点灯。
他们打开镇英塔的小窗,将怀中的女婴丢了进去。
只听一声闷响,女婴的哭声愈来愈小,甚至被暴雨声盖住,再也听不见,烛火照在爹爹和祖母的脸上,忽明忽暗。
那户人家将孩子抱了上来,如同父亲那样丢了下去。
两家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往回走:“你说,怎么就真倒霉,生出来的竟是个女婴。”
爹爹也叹息:“我家那位,也总生女婴。”
“何时才能抱个男婴啊!”
“你们家确实倒霉,生了两个女娃娃了吧,我家好歹还有个男娃娃,当时我听旁人说不远处有个庙特别灵,就带我媳妇去拜,第一个生下来的就是男娃,这第二个,我们太忙没去,这才生出个女娃来。”
“梁兄可带我去,我媳妇总给我生女娃。”
男子笑嘻嘻,拍了拍爹爹的肩膀,答应了下来。
风将雨水吹得歪斜,镇英塔上的符纸几乎要被吹落,镇英塔上两盏烛火忽明忽暗,周身穿来妖兽的叫声,黑暗几乎要吞噬镇英塔。
小师妹手一颤,镇英塔只有一个窗户。外面的人能把女婴扔下去,里面的女婴爬不上来,等待她们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爹爹他们看不见镇英塔里的情形,可她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