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钱带东西一起算,约莫能估6000钱。你说你是母亲自小买来的,她花在你身上的远不止这一点,就算母亲再有恩典,这点钱也不够。”
时云又何尝不知。
比起方蝉衣,她更知道丫鬟脱籍的价儿。
得出这个数,时云身上的劲头立刻散了,丧气道:“两年前,女君身边一个三等丫鬟被家里人赎身,说是给开了恩的,那家都花了50000钱。奴如果要赎身,肯定比50000钱还多。”
好歹在院子里混了一段时间,方蝉衣已经大致搞清楚市面上各种奴婢的价值。
主家买奴婢,根据长相、性格和本身掌握的技能不同,需要5000~15000钱不等。为了减少损失,卖身契约定的赎身费用,一般是买入价的10倍。
时云在牙婆子那里学的刺绣,是带手艺入方府的,牙婆子收了13000钱。
哪怕唐氏开恩,给她5倍赎身的机会,也要65000钱。时云这些年攒下的,勉强只够一个零头。
“时云,别灰心,你要记住,天助自助者。只要你下定决心出府,我会帮你,老天也一定会帮你。”
既然府里找不到机会,方蝉衣就想到了外面。
重新躺下后,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时云大致说了说。
她是方家的女公子,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受唐氏管挟,想快速累计财富,只能从时云身上想办法。
好在,时云的父母兄弟并非做恶之人。
之所以卖了时云做奴,也是因为家中连番遭难,她的父亲母亲为了给家里的孩儿们求一条生路,才把她托到人牙子那里。
为了让人牙子给时云传授一门技艺傍身,给她寻一个好出路,时云的父母还跟人牙子说了许多好话,少收了许多钱。
“这么说来,你父母和当年那个人牙子都是很好的人。你觉得,我如果帮你们家做买卖,你父母兄弟能守住吗?”
“什么买卖?”
时云猛地一下坐起来。
她心里十分激动。
“我爹娘都是庄户人家种地的,脑筋可能没有外头那些掌柜们灵活会变通,可他们踏实耐劳,做起活来一点儿假都不掺。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能做什么买卖?”
天下能做的买卖那么多。
适合庄户人家老实人的,最多。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家就在长安附近,那做什么生意都方便。我写两个方子,教你父母兄弟做肥皂和香皂,肥皂用来洗衣裳,香皂用来洗手洗脸,做成了送到当地的大杂货商手里卖。这个几乎不要什么本钱,送出去售卖的话,分润很高,最多两年,就能攒够你的赎身钱。”
时云一时惊喜过头,黑暗中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响。
但她顾不上疼,声音里全是兴奋。
“女公子,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说了会帮你,我就一定会帮你。先睡吧,等明天忙完,我就给你写方子。”
方蝉衣这一天忙的事情不少。
把心里惦记的事都解决掉,很快就睡着了。
时云却翻来覆去的激动又兴奋,直到天边的星星不再亮闪闪,才有了一点点困意。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向长安街道,街上的行人慢慢多起来。早点摊贩们推着各式各样的木制小车四散在街道的角角落落,店铺的掌柜伙计们早早挂出店铺幌子,掀起挡板,开始打扫擦洗准备迎客。
建威将军府难得一见的打开中门,当家女君唐氏领着府中一众孩儿,迫不及待等在府门口。
她满面带笑,时而俯身朝城门方向张望两眼,时而与身边伺候的谢媪搭一二句话。
被她牵在手里的小老七方琅,和身后站着的其他孩儿,也都喜形于色。
方蝉衣站在人堆里,正想着如何给时云排顺序列方子,以及,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时云家人更加便捷的做皂,而且要做出各种各样好用,又好看的皂。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小六!”
方蝉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她身边,气鼓鼓的瞪着她。
估计她一直想事情,没听到她说话,惹恼了这位大小姐。
“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也不理人。”
方蝉锦没收住脾气,突然大这么一声,立刻惹得前面唐氏一双锐利的眼看过来,可她只顾着盯方蝉衣,完全没注意唐氏要责难的眼神。
眨眼间,唐氏的目光就定在了方蝉衣身上。
她只得低头,抿唇扯了扯方蝉锦的袖子,方蝉锦这才注意到唐氏,老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