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蝉衣只得赶在她开口前,继续道:“女儿知道时云那里有灯油,也知道,即便女儿用了她的,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旁人的总归是旁人的,哪怕人家不要女儿还,这个人情也总归得欠下。”
如此一来,人家再让她做什么,她就不好推辞了。
方蝉衣话虽然没说完,但相信,唐氏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但能明白她的意思,唐氏还自动联想到了绣活的事情上。还有那罐药。她仔细想想,确实是在方蝉衣受伤,用上时云给的药以后,交到她这里的绣品才变成了方蝉衣的手艺。
她心里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自家儿子说的对了。
如果她没有过分薄待方蝉衣,她也不用沦落到在一个下人面前伏低做小,叫下人阿姊,给下人做活换药。
本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她心里不舍得,是准备继续拖下去的。
但她现在想到了一点一点给的好办法,又不用为此大动筋骨,她自然愿意把这件事快快的半了,给自己,也给她的孩儿们,都挣个好名声。
只是,平这笔账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也需要一个适宜的契机。
女公子竟然能缺了灯油用,这本身就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契机;至于理由嘛,她房里正好有几个梁姨娘那边安插进来的人,便拿这些人做筏子吧。
她迅速给谢媪使了个眼色,眉头皱的更紧。
“谢媪,你看看下面人办的都是什么事,把家里个好端端的女公子逼得,竟然要自己到外面去买灯油。也多亏了我们这么起意要查账。你去,现在就把记录女公子们开销的那本账找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除了昧了小六的灯油外,是不是还昧了别的。”
方蝉衣惊讶的啊一声。
唐氏这反应着实不对。
怎么看着,竟像是要借着她的账发落人一样。
这个念头在方蝉衣心里过了一遍,她立刻欢喜开来。
既然唐氏把当家女君的架子端的这么足,那她肯定会补上她这么多年一直没领到手的月例钱。
方蝉衣早在心里算过,那可是很大一笔钱。
有了这笔钱,不说做生意,或者干别的事情,至少她自己的生活能过的松泛一些。
至于其中涉及到的更高层面的事,暂时不是她能插手过问的。
现阶段的她更适合苟着,猥|琐发育。
账本很快被谢媪送来,唐氏接到手里,没翻两页,就重重拍到了手边的案几上发了怒。
“好呀,家里这群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这种账目都敢往我面前送。这满账本,竟然找不出一笔钱是只给小六的,更别提该给小六的那些东西。”
瞧着唐氏盛怒的,一连对谢媪吩咐了一长串,全是审问和处置人的命令,方蝉衣立刻埋头挑起了眉。
果然是她猜的那样。
唐氏要拿她的月例钱说事。
对她来说,能把自己该拿的都拿回来,本是一件好事,但她依旧觉得奇怪。从昨天老三方珩对她和颜悦色,到今天唐氏把她彻底从时云的事件里摘出来,再到现在,她主动提及那笔漏发了十数年的月例钱。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六。”
心里正想着,上方又传来唐氏的声音。
方蝉衣急忙收敛心神。
毕竟关系到她那么多钱,方蝉衣还是决定,小心应对。
“这么多年,没有领到月例,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吗?”
方蝉衣当然奇怪。
至于原主有没有奇怪过,她并不知晓。
不过,无论原主曾经是否有过和钱相关的疑惑,都不重要。因为,方蝉衣看的出来,唐氏需要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愿意给。
只需要陪唐氏演一场戏,就能拿回自己的钱,方蝉衣何乐而不为。
她垂着脑袋,乖巧摇一摇,抬头看唐氏时,眼睛里满是无辜:“没有。我没问过阿姊和兄长们,也没见过七弟弟拿钱,我以为家里只有做工的下人才有月例,我和几个兄弟姊姊们都没有。”
回完话,方蝉衣自己先在脑子里过一遍。
每一个字都能解释的通。
而且符合逻辑。
完美。
唐氏对她的回答果然非常满意。
一边内疚自己这么多年忽略了方蝉衣,没有及时提点她,一边把家里每个孩儿应该领的份例规矩再仔细和她说一遍。
“咱们家的女公子,自生下来开始,就有每月300钱的月例。随着年龄增长,10岁时增加到每月500钱,及笄后直到出嫁每月可以拿到800钱。除了钱以外,公中每个月还会给你们每一季和生日时做衣裳的各色料子;夏天消暑的扇子竹席和凉豆汤;冬天取暖的炭盆木炭。以及你们日常嚼用的三餐菜式、茶叶、羊□□、灯油、餐食器皿、家具摆设和被子枕头等等。”
唐氏说着,上下扫了已经被惊的傻住的方蝉衣一眼。
心里不免叹息。
这也是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