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上方蝉衣说起用手头那套衣裳的钱,抵了她这么多年与她共用一盏灯的钱时,时云高兴坏了。
把那两个钱重新装回去时候的开心,赛过了她每月领月例时的喜悦。
直到方蝉衣收拾完东西,躺下了,时云才反应过来,追着方蝉衣问。
“您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给奴灯油钱,难道因为现在手头有钱了?”
这确实是一方面。
方蝉衣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时云提个醒。
也算是全了她与原主同住这么多年,和她穿越过来后,她照拂她的情分:“母亲今早向我问起你了,你自己小心些吧。”
方蝉衣这句话不啻于向深水中投入一枚高爆炸弹,炸的时云心神不宁。
直到她盘算好接下来要怎么继续搞钱花,开始困倦的打盹了,时云还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第二天一早,方蝉衣算着时间,特地早了两刻到正房请安。
她以为昨天耽搁一天,唐氏今天怎么也得找她继续问时云的事,没想到,她半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明明挂着黑眼圈,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还是强打精神,夸她今日穿的衣裳好看。
方蝉衣今天穿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曲裾,想着干活方便,又不喜欢头发贴在脖子上,她特地梳了和昨天一样的锥髻。
十分日常的一身装扮。
原主常这么穿。
因为方府每季度给每个女公子的衣料有定数,原主拿不到月钱,又没有生母贴补,经常是央着府中负责制衣的老人儿将其他人不用的边角料给她,拼拼凑凑的才能裁出三套衣裳。
平日里,她就是一身曲裾,一身直裾换着穿。
只有需要出来赴宴,或者上街采买的时候,才舍得拿出第三套衣裳穿一穿。
都在唐氏面前穿了十数次的衣裳了,也不知她是怎么看出好儿的。
但这不重要。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蝉衣还是非常敏锐的发觉,唐氏对她的态度变了。不管唐氏是真的转了性儿,还是一时的兴致,她只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瞧着唐氏的态度,应该很快就会和时云清算。
她不能再赚时云那里的钱。
想明白接下来要怎么搞钱,昨儿晚上她还琢磨,要找个什么样的契机,哄得唐氏同意她出府。今天,机会就来了。
“母亲看着有些困倦,您可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唐氏扶扶脑袋。
她确实没休息好,一想起要拿给方蝉衣的那笔钱,她就心疼的心悸,难以入眠。一直折腾到最夜深人静时,才勉强合上眼睛。
她今天其实不太想搭理方蝉衣。
却无奈已经答应了两个孩儿,要对方蝉衣好一点。
唐氏深吸一口气,勉强端起个笑模样:“倒是让你记挂着。”
她幽幽一声叹息,终究是舍不得即将给出去的那一笔钱。
“并不是没睡好,这不马上到月底了吗,想着许久没过问庶务,就趁这个月底功夫,好好和谢媪对一下这几年的账。”
说对账,自然是假的。
唐氏管着公中的账,知道那上面早就入不敷出了。
这几年,她不断缩减七个孩儿,和梁姨娘的用度开支,才堪堪让账目平衡。如今陡然多出一笔53200钱的开支,需要全部从她的私库里走。
这么多钱,差不多是她所有嫁妆铺子两年的收益了。
她总要想办法。
看怎么以对她影响最小的方式把这笔钱拿出来。
这会子福至心灵,她忽然想到,她完全可以一次给一点,分好几年把那53200钱交到方蝉衣手里。
如此,她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心疼。
况且,方蝉衣只是个不满14岁的小小孩儿,陡然拿到那么大一笔钱,说不得也是害了她。
这样想着,唐氏欣慰的继续道:“昨天晚上看账到半夜,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找不出缘由。”
方蝉衣直觉这话有点怪。
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唐氏同意自己出府的事,便没有仔细琢磨,乖巧道:“母亲若实在忙不过来,就缓一缓,账本什么时候对都行,您可千万别累坏身子。”
“嗯。”
唐氏点头,面上更加露出欣慰之色:“知道你孝顺,也关心我这个长辈,该赏。”
说话间,她在头上摸索一阵,取下一支素银簪子,令谢媪交到方蝉衣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