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乐一拍惊堂木,沉声道:“说说,你俩为了何事争论不休?”
农夫被惊堂木的声音吓得身子抖了一下,转念想到大家都说新县令是个好官,于是壮着胆子,道:“禀大人,草民名叫李四。”
李四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粗布短打衣服,袖子稍微有点短了,袖口已经磨得起毛,脚上穿着麻鞋。因常年下地做农活,肤色晒得黑黄。安嘉乐眼尖,甚至能看见他的手指甲缝里还藏着黑泥。
安嘉乐温和道:“李四,你继续说。”
见大人如此和气,李四有了底气,继续道:“前些天,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那会儿家里正夏收,我每天起早贪黑,忙着抢收庄稼,实在没功夫带我娘去看大夫。并且我娘又说她病得不严重,于是我就随便弄了点草药叫我娘先吃着。”
“嗯。”安嘉乐点点头。
乡下人家基本都是这样的,很多人生了小病,甚至都不愿意吃药,硬生生熬着,熬个几天就好了。有些讲究一点的,会自己采些常见的药材,回家煮来喝。只有生了大病,普通的草药没有效用,他们才舍得花银子去看大夫。
李四:“等忙完地里的活儿,才发现我娘病得越发厉害了。我赶紧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拖得太久,需要吃贵一些的药材。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抱着家里最好的一只鸡来城里,想换些银钱,好给我娘抓药。”
李四手里没有鸡,倒是跪在他旁边的店小二怀里抱着一只鸡。那是一只母鸡,体型肥硕,正高昂着脑袋四处乱看。
安嘉乐看向那只鸡,正巧那只鸡也看了过来。不知道它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咯咯咯叫了起来。
吓得店小二赶紧捏住了母鸡的嘴,不让它再叫,同时大声反驳道:“大人,李四他在胡说,这明明是我们酒楼里的鸡!”
安嘉乐拍了一下惊堂木:“先让李四说完。”
李四:“我抱着鸡在街边等了半天,没人来买,我又急着给我娘抓药,只好随便找了家酒楼走进去,问他们要不要。”
李四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店小二,气呼呼道:“他说店里的鸡不够了,正打算买,但他做不了主,得抱进去问掌柜的拿个主意。”
“我相信了他,他抱着鸡去了后院,回来后说掌柜的没瞧上,把鸡还给我,叫我快走。可是,他还回来的并不是原先那只,于是我就跟他吵了起来。”
“大人。”李四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他还回来的鸡很瘦小,远远比不上我那只。我不服气,说他调换了我的鸡,他死不认账。我气极了,冲进酒楼的后院,那里有一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瘦鸡,我的那只也在里边,格外肥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赶紧打开笼子,把自己的鸡抱出来就要走,店小二却拦住我,说我抢了他的鸡。”
“我俩在酒楼里争来夺去,险些打起来,这时旁边有人提醒应该报官,于是我就壮着胆子,揪着他来了衙门。大人,求大人一定要给我作主啊!我娘还等着我卖了鸡好抓药救她的性命呢!”
说完,李四呯呯呯磕了三个头。
店小二见状,连忙跟着也磕了三个头,道:“大人,你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啊。这分明就是我们酒楼里的鸡,他却耍赖说是他的,就是眼馋这鸡肥硕,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
“他抱来的是一只瘦鸡,却抢了店里的肥鸡。这样颠倒黑白的事,小人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店小二说着说着,挤出几滴眼泪,看向李四,说道:“我知道你救母心切,可我只是一个小伙计,根本做不了主,你换了店里的鸡,回头我怎么交待?”
刚一开审,就有百姓围过来看热闹。听完两人的话,他们议论纷纷,猜测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店小二一边抹眼泪,一边面向众人,试图争取更多的支持:“大家瞧瞧,这鸡肥硕,再看李四这一身,显然家境不太富裕,他家能有多余的粮食喂出这么肥的鸡吗?”
“我们酒楼每隔十日会买些鸡回来,关在后院的笼子里养着,客人想吃鸡了,现抓现杀,这样做出来的鸡肉才新鲜美味。为了防止鸡掉称,每天都喂它们吃稻谷,吃得饱饱的,否则也不能长这么肥胖。”
“李四,你说这只鸡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
李四急了,急得脸都发红,大声喊道:“这就是我的鸡,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我还能在鸡身上写我的名字?再说了,它身上也没有你们酒楼的名字!”
店小二丝毫不怕他,大声吼回去:“这是我们酒楼里的鸡!”
李四:“是我的!”
店小二:“是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