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乐见状,温和道:“你别害怕,我是新来的县令,我发现案子还有些疑点未明,特意来找你问问案情。”
“大人,你问。”张大山稍微有些冷静下来,但仍然控制不住地发抖。
安嘉乐见他脸色苍白,精神头很差,便猜测他也许很久没吃过饭了,便问道:“早就过了午时,你用过午饭了吗?”
张大山抿抿嘴唇,不明白大人怎么不问案子,反倒关心起他有没有吃饭。
这时,已经有一部分村里人围了过来。他们发现新县令很和蔼,其中有一个跟张家关系亲近的,站出来道:“大人,张大山有两三天没吃饭了,没看到他家开火。”
安嘉乐摇摇头:“不吃饭怎么行?你先吃些东西,等吃完再来回话。”
张家只有父子俩相依为命,儿子进了大牢,张大山哪有心思弄饭。家里又没个妇人,现在连一点干粮都找不到,想吃饭还得现做才行。
不敢让大人久等,跟张大山亲近的那家人立刻拿来自家做的窝窝头,小声提醒道:“大人不是说了案子有疑点么?你赶紧吃,吃完好好回话,说不定大人能找出真凶,把阿树放回来呢?”
几天没吃饭的张大山脑子有些混沌,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连忙抓起窝窝头,三两口就啃完一个,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下来。
那人又递过来一碗粗茶,张大山一口气喝完,然后抹抹嘴,对安嘉乐说道:“大人,您问吧。”
袁桥从张家的堂屋里搬来一个凳子,擦干净了,放在安嘉乐身前,安嘉乐坐了,开始问张大山:“你们娶的是哪家的儿媳妇?”
“娶的是隔壁村刘家的姑娘,名叫桃红。两边相看,都看对眼了,才托了媒人上门说亲。该给的聘礼,我们一分都没敢少。刘家要求酒席上要有大鱼大肉,我们也照办了。花了这么多银子,才娶回我儿子相中的媳妇,怎么可能会杀她,我儿子又没疯病!”
“儿媳妇又不是路边捡来的,谁家刚娶了亲,第二天就把人杀了?图什么?”张大山眼睛都红了,“大人,我儿子真的没杀人。”
围观的村民们听到这里都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张家为了娶这个儿媳妇,花了大半的积蓄,成亲第二日就把人杀掉,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谁家舍得这么干?
有村民说道:“大人,我可以作证,阿树那孩子老实又忠厚,从不偷鸡摸狗,更别提杀人了。况且他从小就康健,没听说有疯病啊。”
安嘉乐若有所思,继续问张大山:“说说第二天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张大山:“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终于能够给他娶上媳妇了,所以成亲当晚,我和阿树很高兴,喝了很多酒,凡是来劝酒的,我们都喝了。喝到最后,阿树连路都走不动,腿软得像面条一样,还是别人架着他,把他送回新房的。”
“我年纪大了,喝多了酒就受不住,连碗筷都没收拾,就回屋去睡了。当晚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还是第二天,阿树在院子里叫起来,才把我吵醒的。”
“我走出去,就看到儿媳妇躺在院子里的墙角处,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了,吓得我也跟着叫起来。好不容易才给儿子娶了媳妇,结果红事却变成了白事,我肯定是不干的,必须要报官,谁知大人……就是以前的那个大人,却说儿媳妇是阿树杀的,把他关起来,还判了砍头。”
张大山抹起了眼泪,他本来是苦主,结果报官后反倒变成了人犯。
安嘉乐看了看院子,这案子发生在十多天之前,如今院子里还残留着一些放鞭炮后留下的红纸皮。
他问道:“当时新娘子的尸体在哪个位置?”
张大山指了指:“就在那里。”
安嘉乐起身,走过去看了看,地面很干净,泥土也很结实,不像是翻新过。他回过头,问张大山:“当时这里血迹多吗?”
“血迹?”张大山愣了,然后回道,“没有血迹,就只有新娘子躺在这里。”
怎么会没有血迹?难道这里只是抛尸现场?那么,杀人现场又在哪里呢?安嘉乐眉头一皱,绕着院子看了一圈,然后又挨个检查房间。
新房的那间屋子,木门上贴着大红囍字,屋里摆着新打造的床和衣柜,甚至还有一架梳妆台。可见张家为了娶亲,是用了心的。
安嘉乐没有在新房里发现任何异样,也没有找到残留的血迹,于是他又去了别的屋子,厨房、柴房、张大山所住的屋子,甚至连茅房都看过了,还是没看到半点血迹。
其他人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紧紧地跟在后边看热闹,倒是袁桥和那几名衙役,有目的地四处搜查。
张大山见大人连他家的茅房都进去看了一圈,便知道这位新县令是真心想查清案子的。不像以前那位大人,别说亲临他家了,甚至过后都没派衙役过来调查,他的阿树是在报官时,在公堂上被抓起来的,然后就给定了罪。
张大山意识到儿子或许真的有救了,他忍不住呼吸急促,甚至连脸色都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