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兴照例去送他,等送到只允许考生通过的路段时,安永兴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说道:“乐哥儿,用心考,无论能不能中都不要紧,左右你还小呢!”
“爹,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安嘉乐拎着考箱,汇入考生人流。
排队进场,然后是各种检查。乡试的检查比之前都要细致得多,可以说是从头检查到脚,除了摘帽、脱鞋、散发之些之外,甚至还多了一道脱衣检查。
考生需要进入一间大屋子,脱光全身衣物,让差役检查是否在身上藏有夹带。
这样严格的检查,自然也有人觉得这是一种非礼行为。你可以不接受,不下场就是了。可更多的考生接受良好,比起脱光光,他们更想要一个公平的考试环境。
第一关检查的是随身所带物品,以及衣帽鞋袜之类,第二道关卡就是脱光检查。
安嘉乐过了第一关,终于轮到第二关。他看得清清楚楚,这轮检查以十人为一组,前面一组进入屋子,检查完毕后从另一头出去了,然后轮到下一组。
进屋后,大家都开始脱衣服,很快就脱得精光,然后轮流从差役面前走过。一般情况下,差役只用眼睛来检查,不能上手,除非发现有特殊情况。
这样的场景让安嘉乐想起了后世的澡堂子,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人体,个个都披散着长发。
安嘉乐排在第八位,前面排第三的考生看起来很紧张,仿佛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耻,整个人缩头缩脑,走路时腿和手都是紧紧夹着的。
安嘉乐见状眉头一皱,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屋里一共有四名差役,领头的那位目光锐利,见考生这样的表现,立刻道:“抬头挺胸,手脚伸展。”
那名考生闻言,竟然吓得脸都白了,身子直发抖。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有问题。在领头差役的示意下,两名差役走上前,硬生生将考生的腿和手拉开,只见他的大腿内侧和手臂内侧,竟然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抄。
难怪他走路时要夹着腿和手。
作弊者的下场自然是被赶出去,并且十年内不允许参加科举。即便十年后他侥幸中了,这次作弊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在官场上走不长远的。
检查继续,也许是刚抓到一个的原因,剩下的考生神情都格外严肃。排在第六位的考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也许是紧张过度,导致他肚子疼,总之他在屋子里放了一个悠长的响屁。
一片静默中,他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安嘉乐默默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去看那位仁兄,免得人家尴尬。
沉默几息后,还是领头的差役最先反应过来,吩咐继续。
安嘉乐顺利通过检查,穿好衣服走出去,然后点名,找到自己的号房。
他没看到青衣衙役,心想一会儿得亲自动手打扫号房卫生了,哪知进了号房一看,地面很干净,再摸摸两块板子,没有丝毫灰尘,显然是官府提前组织人手将这里打扫过了。
安嘉乐放下心来,领了考卷,等到三声锣响后便开始答题。
转眼便到了初十这日,安永兴一大早就有些坐立不安,他的心腹小厮来旺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劝道:“老爷,少爷聪慧过人,又是极难得的小三元,这次下场必中的。”
“我儿子自然是顶顶聪明的,只是……”安永兴叹了口气,“天下这么大,聪明的人何其多。这次乡试,赴考的全是各地的聪明人。我就担心万一考得不好,他会失望难过。他平时那么用功,要是……”
“老爷,您这话就不对了。”来旺笑眯眯道,“少爷可是小三元,天下再大,又能有多少个小三元?小的打听过了,今科要录取六十位举人老爷呢。若少爷这个小三元都没戏,那其他人就更加不必提了。”
“这倒也是。”安永兴被安慰到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那天送你们少爷去考场,一路上密密麻麻全是考生,粗略估计总数恐怕有大几千人。这么多人,仅仅录取六十个,竞争如此激烈,怪不得有的人考一辈子也考不上。”
来旺也感慨起来:“正因为难考,所以举人老爷才金贵。一旦中了举,就什么都有了。老爷,等少爷中了举,咱们家还不知如何风光呢。”
安永兴含笑抚须。
来旺怕他在家里瞎想,于是撺掇着去大街上走了走,等用完中饭,便赶往考场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