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兴非常大方,一面道谢一面抓起一把铜钱送人。
对于这种喜钱,大家都很喜欢,尤其是小三元家的喜钱,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倒也不是图那些铜板,主要是想沾沾喜气。
安嘉乐扶着杜秋容,站在大门口内,笑眯眯地看着他爹忙碌。
之后便又是庆功宴,席散,安家人这才动身返回县城。
如今安嘉乐已有了秀才功名,获得了去县学读书的资格。大梁朝有廪膳银,就是朝庭发给秀才的伙食补助。秀才也分一二三等,以院试成绩来划分。末等的每月能领到五钱银子,外加十斤主粮。次等的每月能领到一两银子,外加二十斤主粮。上等的每月能领二两银子,外加三十斤主粮。
安嘉乐是小三元,领到的自然是最高等。
安永兴身为富商,二两银子还不够他一顿饭钱,可他却觉得特别荣耀。也是巧了,回到清江县,正好是八月十四。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也是安嘉乐的生日。
次日天一亮,安永兴就兴冲冲地去了县衙,替儿子领回了这个月的廪膳银。一路上他故意磨磨蹭蹭,走得特别慢,遇见熟人好友,别人问他干嘛去了,他面上一脸平静,实则内心笑开了花,把去县衙领廪膳银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他就如预料中那般,收获了许多羡慕。
从县衙到安家,脚程快的话,只需一刻钟,他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家。
“我还以为你被人拉去喝酒了呢。”杜秋容迎上来,仔细看了看领到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没人拉?我推说要先回家一趟,这才得以脱身。”安永兴非常高兴,等妻子看过了,便带着安嘉乐去了祠堂,把领到的东西给祖宗们显摆一番,又磕了几个头,许愿让祖宗们继续保佑他的儿子平安顺遂。
从祠堂出来,安永兴问安嘉乐:“头两回你都不让家里摆酒,这次成了秀才,总该能摆酒了吧?我们安家,多少年没出过秀才了,这是大喜事,再不摆酒,亲朋好友们都要闹了。”
说到底,还是安永兴既想炫耀,又想热闹一番。
安嘉乐点点头,笑道:“爹想摆就摆吧,趁着我还没进县学,正好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跟你娘好好商量一下。”安永兴搓搓手,迫不及待。
今天是安嘉乐的生日,又是中秋节。杜秋容忙得很,先安排好今晚的菜式,又让小厮去请大哥一家子过来一起过节,还要跟安永兴商量过两天请客的事情。
很快,杜良吉一家子都来了。两家人凑一起,热热闹闹地过节,庆祝安嘉乐得了小三元,又庆祝他今天生日。
安永兴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席间喝了许多酒,话也变得多起来。
“想当年,家里的妻妾总是怀不上,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我,说我要绝后,偌大的家产最后都只能便宜了外人。我心里苦啊!我不甘心啊!那几年真是吃肉都不香!”安永兴一边说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杜良吉端着酒杯,正要送酒入口,闻言动作一顿,心里暗想:妹夫,你家这么多银子,还吃肉都不香,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能每天吃肉的。
“大哥,你也是男人。若你换成我,你能吃得下饭?”
也不知安永兴是真醉还是假醉,话头竟然冲着杜良吉去了。
杜良吉设身处地想了想,不行,如果没有一儿半女,哪怕有座金山他也不会笑的。
杜良吉放下酒杯,诚心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你有了乐哥儿,多么争气的一个孩子,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杜良吉的妻子陈氏笑道:“以后乐哥儿见了知县都不用下跪,官府也不能随便用刑。关键乐哥儿才十四,这么年轻的秀才公,你们可曾见过?他将来还有大出息呢!”
安嘉乐今天生日,按虚岁的话就是十四岁了。
杜良吉顺着妻子的话想了想,感慨道:“妹夫,等将来乐哥儿中了举,那时你更欢喜呢!”
“哈哈哈!”他俩一人一句,瞬间就把安永兴的忆苦给驱散了,哈哈大笑起来。
杜秋容默默地听着,眼睛一直看着儿子。她脸上带着笑,在儿子出生之前,她心里的苦一点也不比丈夫少,看着如今即将长大成人的儿子,内心感慨万千。
乐哥儿被教养得很好,不仅容貌尽挑两人的长处来长,在学业上也是出类拔萃的。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之前所受的苦,全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儿子。
先苦后甜,这份甜便显得格外珍贵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