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就是府试的日子,月初就有一部分考生已经到了府城,忙着找客栈,熟悉周边环境以及考场。
安家在府城也有房子,因此安嘉乐不慌不忙,直到初五这日才打算动身。
安永兴一脸得意,向妻儿邀功道:“多亏我未雨绸缪,早在乐哥儿刚启蒙那年,我就琢磨着要在府城买房了。慢慢寻了几年,终于买到一处合适的。等你们去了就知道,那房子买得特别值。”
这次出门,杜秋容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安永兴一共安排了三辆马车,虽然走的是大道,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仍然带齐了人手,挑了好些健壮的小厮随行。曹运这位武师傅则骑着马,守护在一旁。
府城距离清江县有两百多公里,坐马车需要四五个时辰。安家一家人天刚亮就出发,赶在日头落山前进了城。
安永兴提前买下的这处宅子虽然没有县城的大,但也极宽敞了,住下这些人绰绰有余。
因为提前安排了人过来打扫,因此主子一到,立刻就能安顿下来,只需将行李整理一番即可。
杜秋容顾不上自己,带着两个丫头和婆子来到小院,替儿子收拾。
清风和明月正忙得团团乱转,来了几个帮手,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起来,仅一炷香的功夫,就都收拾好了。
安嘉乐也没闲着,书桌和考箱的整理都是他亲自来。
杜秋容在小院里四处看了看,确认处处都妥当了,这才对安嘉乐说:“厨房烧了热水,叫小厮打水来给你沐浴,然后歇一会儿,等饭好了我使人来叫你。”
安嘉乐看着杜秋容。
杜秋容已年过四十,虽然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但她的精神却看着很好,一点也不萎靡,甚至因为能陪着儿子应考而感到兴奋。
安嘉乐扶着她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娘别只记挂着我,你也歇一歇,行李太多,一时整理不完,就先放着,不必急于一时。”
“我知道,我也不累,你回去歇着吧。”杜秋容笑着拍了拍安嘉乐的手,吩咐小厮们好好伺候少爷,然后带着人走了。
府城的热闹程度远超县城,安嘉乐只在次日出门逛了逛,熟悉了一下考场周围的环境,然后就回家去了。
另外两位同窗比他更早出发,借住在其中一位同窗的亲戚家。得知安嘉乐已经到了,便约他出去。
安嘉乐赴约,三人在酒楼闲聊。安嘉乐做东,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席间,两位同窗说起城里各处的文会,神情跃跃欲试,邀请安嘉乐一起参加。
安嘉乐对这种聚会不感兴趣,婉言拒绝,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专心温书。
很快就到了下场的日子,依然是子时起床,在家吃了饭就要出发了。
府城很大,下场的人数也更多,这次安嘉乐没再要求走路去,而是选择坐马车。
四月的天正好不冷不热,这次不用再穿光秃秃的皮衣,安嘉乐穿了件月白圆领袍,是杜秋容亲手做的,领口处绣了一圈祥云纹,袍角处则绣着喜鹊登枝的花样,最妙的是喜鹊站着的那根树枝上还绣了三个圆圆的铜钱。
圆即元,这是铜钱版的连中三元。
安嘉乐得了县案首,这给了安永兴夫妻俩极大的信心。做这件袍子时,杜秋容本来想绣莲花,在花朵上面加上荔枝、桂圆、枇杷,寓意连中三元。
她跟马姨娘商量花样时,被安永兴听见了,当即提出了他的意见。
安永兴是个商人,天生就喜欢铜钱。既然只要是圆圆的图案就行,那为何不绣铜钱?
杜秋容觉得不太好。这世上有很多读书人,别管他们内心是怎么想的,在外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喜欢沾染上铜臭味,认为不够高雅。
夫妻俩意见不一致,最后只好叫安嘉乐来做决定。
安嘉乐听完后笑了。
安永兴直勾勾地盯着儿子。但凡儿子说个不字,就表示他内心是瞧不起自己商人的身份,那他可就要伤心了。
万幸,安嘉乐听完后笑了,然后表示两件都要。
上了马车,借着油灯的光亮,安永兴看着儿子身上的新袍子,笑道:“我就说这花样更好。等到院试时,你还穿这一件。”
安嘉乐点点头,笑着问:“那娘喜欢的那件莲花样式的,什么时候穿呢?”
安永兴:“等到乡试时再穿,又不是没机会,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