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不要挂,我们自家人看过也就罢了,还是收起来,我连个童生都不是呢,万一后面两场没考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安永兴打断儿子的话,瞪大眼睛,“你都是县案首了,童生几乎是板上钉钉,除非你缺考。”
杜秋容:“这是家里的大喜事,何必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安永兴连连点头,高声道:“我们安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个读书人,还高中县案首,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不仅报贴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还应当摆酒庆贺。”
话落,他转身跟妻子商量起来,要摆几天酒席,安排多少桌,请哪些人,叫哪个戏班子等等。
他俩商量得不亦乐乎,安嘉乐在一旁越听越不像话,因为安永兴已经在嫌弃只摆三天酒席实在太短了,他认为至少要热闹十天。
“爹,娘,你们听我说。”安嘉乐一手拉一个,强行打断讨论,“四月份就要参加府试,若是家里摆酒请客,整日闹哄哄的,我哪还有心思温书?我也不是不让你们庆贺,关起门来,我们一家人热闹一番也就够了,何必弄得大费周章,人尽皆知?”
“爹,我知道你想请遍亲朋好友一起热闹热闹,只是现在为时过早,等我中了举,那时再大摆宴席也不迟。”
看着儿子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安永兴激动兴奋的心情终于稍稍降了一点温。可是叫他就这么静悄悄的,又不甘心,于是便问:“那报贴……”
“挂吧,你想挂在哪儿就挂在哪儿。”安嘉乐只好答应。已经拒绝了摆酒请客的要求,再不许挂报贴未免显得不够体谅爹娘。
“好!”安永兴又兴奋起来,“我想了想,就先挂在正厅,等过几日再挪到我的书房去,这不比挂些山水字画强多了?”
杜秋容笑眯眯的:“老爷说得很对。”
安嘉乐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折腾。
在挂之前,安永兴先带着儿子,手捧报贴,恭恭敬敬地去了祠堂,给祖宗们看过,又磕了几个头,许愿祖宗们继续保佑他的儿子。
尽管已经答应儿子不大摆宴席,但安永兴仍然觉得应该把至亲请来,一起高兴一下。
杜秋容自然举双手赞成。
安永兴的爹娘早就不在了,他是家里的独子,乡下倒还有一些旁枝亲戚,可前些年因为没有孩子,这些所谓的亲人,个个都如狼似虎,全盼着他闭眼,然后好继承他的财产。
哪怕后来生了安嘉乐,据说仍有几位族人私底下盼着他养不大。因此,他跟族人的关系不亲近,平时从不来往,只有过年时才会送上一份薄礼,周全礼数而已。
说起请至亲,安永兴压根没把自己这边的族人算进去,只道:“只请大舅兄一家子就够了,也不必劳烦家里的厨娘,去吉祥楼叫一桌上等席面。”
“这样也好。”杜秋容赶紧吩咐人去了。
不多时,杜良吉一家子过来了,席面也送来了,两家人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安嘉乐自然受到了许多夸赞,他还算稳得住,无论别人怎么夸,只是笑笑。安永兴却很不得了,别人夸他儿子,比他自己被夸还更让他兴奋。
席间喝的是桂花酒,意喻蟾宫折桂。安嘉乐自觉没到喝酒的年龄,因此不碰酒杯。
没想到杜良吉有点喝上头了,揽着他的肩膀说道:“乐哥儿,再过两年你就能说亲了,况且桂花酒也不醉人,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也该喝一点。不要你多喝,只抿一小口。”
安永兴端着酒杯,看着这边直笑。笑完,抬头看看堂上挂着的报贴,又笑了。
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安嘉乐说道:“听你舅舅的,抿一小口,尝尝是什么味儿。过几日,县令大人还要为这届县试上榜的学子举办庆功宴。到时必定是要喝酒的,你先尝尝酒是什么味儿,适应一下,免得到时闹出笑话来。”
说得有道理,安嘉乐这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这时候的酒度数都不高,喝起来更像后世的果酒,不呛喉,极易入口,杜秋容等女眷喝的也是同款桂花酒。
安嘉乐抿了一小口,仔细品尝,发现还挺好喝的,于是又喝了一口。酒杯太小,两口的功夫就喝没了。
安永兴笑着问:“如何?”
安嘉乐点点头:“不错。”
倒是杜秋容有些担心,毕竟儿子是头一回喝酒,忙道:“难不难受?要不要用茶漱漱口?”
“娘,我没事,不要茶。”
安永兴是个男人,觉得儿子能喝酒就代表他快要成年了,于是又撺掇道:“要不要再来一杯?这杯子太小,还没尝着味儿就没有了。给你换个大杯?”
“不了不了。”安嘉乐笑着摆手,“我已经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喝多了恐怕明天会头疼。”
杜良吉也道:“乐哥儿尝过了也就罢了,到底还小,不可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