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兴一面喝茶,一面注意着儿子的动静。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时而闭眼皱眉,时而神情舒展,最后竟然是一副大松口气的样子。
安永兴觉得好笑,便问:“乐哥儿,你在想什么呢?”
杜秋容正在用扇子给有些烫手的羊|乳|盅降温,听见老爷的话,她这才抬起头,看向安嘉乐:“是不是想喝了?再等等,很快就能喝了。”
安嘉乐收回心神,冲爹娘笑了笑,然后夺过杜秋容手里的扇子,道:“娘也歇一会儿,我饱着呢,喝不下。”
杜秋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都鼓起来了,笑道:“那行,不扇了,等它慢慢变温。”
夫妻俩就这么坐着,陪儿子消食。安永兴看看妻子,再看看儿子,起了个话头:“乐哥儿,你娘不相信你能背三字经,背一段给她听听。”
安嘉乐不想进行这类表演,安永兴鼓励道:“你娘还没听过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杜秋容忙道:“乐哥儿头受了伤,这时候背什么书。乖,不用背,别费心神,你只管好好养伤,会不会背有什么要紧。”
她这么一说,安嘉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念一想,反正他都要即将开始努力了,现在稍微展现一点天资也没什么。虽说这天资有些水份,但他是小孩子嘛,小孩子的脸皮就是这么厚的。
只当是让爹娘高兴高兴。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小童嗓音清脆,字正腔圆,背诵流利,没有一个磕绊,如同涓涓细流,安永兴夫妻俩听得如痴如醉,就连屋内外伺候的下人们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侧耳细听。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安嘉乐用了约摸一刻钟,终于背完了,但他的爹娘仍然沉浸在余韵里,还没回过神来。
安永兴小时候读书时也是背过三字经的,也许他现在不会背了,但他会听啊,一听就知道儿子背得全对!
安永兴最先回过神,啪啪鼓掌:“背得真好!我儿真厉害!”
杜秋容也跟着回神,上上下下看了安嘉乐好几遍,然后扭头向安永兴求证:“这真的是我生的?”
“对,你生的。”安永兴肯定道,“也是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
杜秋容抿嘴笑起来,然后把安嘉乐拉进怀里,又是心肝又是肉的,亲热了好久。
安永兴看得眼馋,他也想跟儿子亲热亲热,还想把儿子抱起来举高高。可一想到儿子的伤还没好,只好忍住了。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儿子从妻子怀里拉出来,一手端起炖盅,递到儿子嘴边:“快喝,背书辛苦,得补。”
安嘉乐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念书果然很辛苦,就背了这么一会儿,肚子都松了一些,至少能喝得进羊|乳了。
杜秋容笑眯眯地看着他喝,满眼都是慈爱,满心都是喜悦,柔声道:“乐哥儿,娘也不盼着你将来能中举当大官,若是能中个秀才,娘就心满意足了。”
安永兴一边喂儿子喝,一边附和:“对,咱们家往上数十代,也只出过两个童生。你若能考上童生,爹娘脸上就有光了。若是能中秀才,那更加好,往后你见了官也不必下跪,这就算光宗耀祖了。”
他一边说一边畅想,感叹道:“想不到我还能有这造化,到那时,我就是秀才爹了,哈哈哈!”说完,看向妻子,“容娘,你就是秀才娘了,哈哈哈!”
“八字还没一撇呢!”杜秋容要含蓄一些,只抿着嘴笑。
安嘉乐喝着羊乳,眼睛滴溜溜转,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又看看娘。算了,既然他们这么高兴,那他就努力一下下吧。
至此,安嘉乐彻底失去了躺平的心思。
接下来的几天,安嘉乐安心养伤,爹娘也没再要他表演背三字经,生怕劳神过多,伤口好得慢。
这些天,顾家频繁派人上门。安嘉乐受伤当日,顾开诚那边酒席一散,就立刻带着妻子过来赔罪。当时安嘉乐昏迷未醒,安永兴不愿多看顾家人一眼,直接闭门不见。
顾开诚连吃了两次闭门羹,心里到底是有些恼怒的,过后便只派管家过来。